餘音拉著父親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翠屏從包袱裏拿出一雙鞋子,給餘大人穿上。七寶端過來一碗水,餘音接過給父親喝了幾口,翠屏從包袱裏拿出一張餅,遞給餘大人,餘大人狼吞虎咽的就著餘音碗裏的水吃下去,又拿過翠屏遞過來的第二張餅,接連吃了四個,才擦擦嘴停下。餘夫人蹲在餘大人身邊,看著不過兩日未見的夫君居然磋磨成了這副樣子,那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刻未停。
許是多年夫妻心有靈犀,餘大人竟然伸手摸著餘夫人的臉頰說道:“莫哭。。。莫哭。。。”餘夫人驚喜 的握住餘大人的手道:“你認得出我?我是你夫人,我是如蘭!”
“如蘭?如蘭。。。如蘭。。。”餘大人雙眼再次茫然看著遠處,好似努力回憶和這個名字主人的往昔。
“音兒,你父親這藥可能解?他這樣無人照顧怎能去那麼遠的地方?”
“母親,這藥力猛,一時半會,怕沒有辦法可解!”
“這可如何是好?若我們在跟前,或許能幫幫他,他一個人糊裏糊塗的可怎麼好!”餘音也有些犯難。
“夫人,我跟老爺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餘伯在餘音身後說道。
“你。。。你這。。。”餘夫人剛要說話,管家餘伯打斷她。
“夫人不必擔心,我身體好著呢,能把老爺照顧好!”
“伯伯,這不行。。。”贏生剛剛沒了,餘伯再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
“音兒,伯伯托大一回,就叫你音兒,你相信伯伯,伯伯無牽無掛,豁出命去也會將我兄弟照看好的!”
餘音仔細想了想,豁然明白:餘伯與其留在酈都睹物思人,或許走的遠遠的,更能讓他早些放下贏生。
“好吧,伯伯您和我父親一路小心,莫要與人爭強,凡事多忍讓,等酈都一切都好了,音兒就去接你們回來。”
“好,我記住了!”
“這些錢拿上,路上用得上,能花錢的地方別冒險,保重身體。”餘音將身上的錢全部拿出來悄悄塞在餘伯手裏,餘伯低頭看了看,餘音一把攥住他的手。餘伯悄悄將錢揣進最裏邊的衣服裏。
“我這也有些,一並拿著,路上用得著。”鄭北山遞過來一個錢袋子也塞在餘伯手裏,餘音剛要推辭,鄭北山使了個眼色,餘音看見那幾個差役正走過來,鄭北山迎上去,將手中留下的錢幣遞給打頭的那位:“這錢給兄弟們喝酒,路上好好照應著餘大人,若有一絲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
“鄭將軍不必客氣,這都是屬下的職責!”那差役想推辭一番,看鄭北山凶神惡煞的樣子,竟是沒敢,雙手接過錢幣,“餘大人我們走吧!”
“等等,餘大人乃一介文人,怎受得了長途之苦,本將軍給餘大人準備了一輛馬車,讓餘大人上車吧!”
“這。。。”
“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
餘音攙著母親,看著餘大人的馬車出了城門。轉頭對鄭北山道:“多謝鄭將軍仗義相助,鄭將軍大恩隻能容餘音以後再報了,咱們就此分別,鄭將軍就別隨我們去教坊司了,那地方將軍去也不方便。”
“有甚不方便,本將軍去了能讓她們收斂些。”
“將軍,您不可能天天跟著我們,還得要我們自己麵對,如果有需要,我再去找將軍。”
“這。。。”
“將軍不用擔心,您事事都護著,反而更讓她們心有不滿,餘音自己可以!”
“那有事立刻讓歡兒來通知我!”餘音點點頭,和鄭北山道別上了馬車向城裏走去。
教坊司在酈都最繁華的弄兒胡同,但此時白日,還沒到夜晚笙歌燕舞的熱鬧時候,街上顯得有些冷清,廷尉府跟教坊司的掌事嬤嬤交接完,轉身走了。教坊司嬤嬤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女子,頭發高高盤起簪一隻紅色珊瑚大簪釵紅外袍裏麵襯一件蔥綠直衫,腰間係的也是一色的蔥綠色流雲紋腰帶,臉上濃妝重彩,根本看不出本色模樣,但她的牙齒很好看,笑起來又整齊又白,她的兩腮一笑竟然一邊一個很深的酒窩,眼睛靈動,一看就是很有心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