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眼睛緊閉,渾身仿佛就像蒸發的水蒸氣一般,除了熱浪就是麻木,所有人的話都能聽見,卻進不到腦子裏,恍恍惚惚聽到古大少說要廢了她左手。小小沒有恐懼,沒有絕望,也不害怕疼痛,而是很認真的在逼自己思考,沒有左手,阿晗還會要自己嗎?會吧,那年摔壞了腿,阿晗把自己抱在懷裏守了七天七夜,連去廁所都是阿晗給脫褲子穿褲子擦屁股,阿晗給自己脫褲子的手法極其熟練,也難怪,從小打她光屁股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怎麼會不熟練。哦,如果沒有手呢,阿晗也會高興吧,再打她屁股的時候,自己就擋不住了。小小居然想笑,阿晗不會嫌棄的,阿晗不嫌棄,那就廢吧。
小小晃晃悠悠的好像被人扛在肩上,越走越顛簸,意識越來越不清楚,突然被一陣踩到狗尾巴的尖叫聲震得耳膜一痛,好熟悉呀,哦,是古大小姐,上回自己熱血上湧想要試試掐人屁股是什麼感覺,就趁她睡覺,偷偷的擰了一下,古大小姐就是這種慘叫,反倒惹得胡伯進來拍了她屁股好幾下。吵死了,誰又踩到她了嗎?
古二少看著陳峰南肩上的人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還是人嗎?雪白的後背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泡得發白。由屁股到大腿一片紫黑,腫起兩指高,臀部創傷經驗豐富的古二少愣是沒看出來這是用什麼刑具打的。古二少已經猜到這人狀物體是誰,可當陳峰南轉過身來,看到小小耷拉在他胸前的小腦袋時,心裏像被重錘強\\\/奸了八百遍一樣,沉悶的仿佛要憋死。小腦袋玩偶般的晃動著,頭發擰成了一縷縷,還有汗水一滴滴落下。整個人毫無生氣,她,還活著嗎?
古欣然已經掙脫下來,撲了上去,被拽得一跟頭的陳峰南哀嚎道,大小姐,你喊我一聲就行,我蹲下我蹲下,你別拽我褲子呀。陳峰南蹲下身,狀做為難的看了一眼聽到欣然叫聲跑出來的古大少,古大少猶豫了一下,微一點頭,陳峰南便把小小橫放在懷裏,自己蹲著的姿勢實在不便,幹脆一屁股坐地上了。古欣然已經注意不到陳峰南插草葬父般的造型了,哆嗦著小手,摸著小小全無顏色的小臉,顫巍巍的抬頭問道:“大哥,小小怎麼了?她,她還活著嗎?”古大少不想讓妹妹看到這些,給胡嬸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帶欣然上樓,平時從不違背大少爺一絲一毫的胡嬸仿佛沒有看到古大少那再明顯不過的暗示,隻低頭看著平躺在陳峰南懷裏的小小,尋思著那丫頭屁股有沒有著地,可別再蹭破皮了。古楷歎氣,剛要自己動手抱走欣然,古二少突然擋在大哥麵前,磕磕巴巴,臉色極其難看的問道:“哥,這,小小怎麼了,你,你要打死她嗎?”古大少本來不想當著弟妹處理這些事兒,想著欣然一直信賴小小,讓她死心總比讓她惦記的好。便斟酌著詞語,背手解釋道:“小小偷了我的東西,證據都在,她自己也認了。我讓阿南處置一下。”
“是我偷的。”
“不是她偷的。”
同時出聲的古大小姐和古二少麵麵相覷。欣然不理她那不靠譜的二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哥,無論小小偷了你什麼東西,都算我偷的,我還給你,我什麼都替她還了,您放了她吧。”
小小是她的朋友,她臥床三年,曾經的同學朋友、親朋家的故交隻在逢年過節、她生日時過來看她。每次見她不是豔羨她的家世,就是同情她的身體,不是把她當成大小姐,就是憐惜成難治的病人。隻有小小,這半年來,唯一的同齡人,嘴裏把她當成敬而遠之的大小姐,卻從不排斥她的騷擾偷襲。時刻關注著她的身體,卻從不故作可憐她。她高興了,給大小姐幾個捧場的笑聲,不高興了,就埋頭做她的數學題,留給大小姐一個鄙視的背影。因為她挨打,也從來不抱怨,更不會發泄在她身上。跟她搶零食,更是從不客氣,恨不得從她嘴裏摳出來。挨自己欺負,更是笑嗬嗬的轉頭就忘。欣然不傻,有目的的故作忍讓,和真正的陪伴相讓,她分得清楚。欣然沒有親姐妹,也沒有要好的同學,小小是她病重的這小半年來唯一的夥伴,唯一的陽光。
“大哥哥,求求您,小小偷了您什麼,我能還嗎?您放了她吧,她因為我受了那麼多苦,您要讓我一輩子都覺得欠她的嗎?”欣然已經有些喘不上來氣,說完這些更是呼吸困難。胡嬸看著不好,連忙蹲下把欣然摟在懷裏,右手按著穴位,左手不斷地給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