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壓根沒準備去找阿晗。她一切的準備都是拚勁全力安頓好可男一家和九條哥、祁婆婆,然後和阿晗有多遠逃多遠。她和阿晗本就是浮萍,對方在哪裏,哪裏就是家。所以她算計了欣然的善良,最後的信上沒提阿晗,隻提了弟弟,就是算準了欣然會幫她保下她弟弟一家,小小苦笑,很無恥吧。所以無論怎樣,她這輩子都沒臉再見欣然。
千算萬算沒想到最有把握的阿晗找不到了。
小小擦幹淨眼淚,看著天色,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阿晗過得不好,她還有信心去找他,可是倆人都是孤兒,深知對方心底對家的渴望,如今他有親爸爸,有親姐妹,自己這個累贅,何必再拖累他?小小長舒口氣,自己的病已經是初發期,當年就是總是低燒,媽媽才坐立不安,用不了幾個月就會進入惡化階段,她也不知道十年後的醫術能不能救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幹坐在這裏隻有等死。
好吧,阿晗,那不再見了!
欣然的排異反應比預計的還要嚴重,不停的嘔吐、抽搐,甚至一度的心髒偷停,古涵山剛剛恢複些精神,古楷和古隸不敢讓他對著欣然。哥倆連拉帶勸的哄他回房了。於是古楷、古隸和來探班的賀煥三人換班,不間斷地守著欣然和老爺子。看著每天隻是靜坐沉思的老爺子,和不停忍受著非人痛苦的妹妹,古楷攥緊了拳頭。
手術後第二十三天,欣然終於進入了平穩期,二十二天的煎熬,欣然已經憔悴的看不出原本的清秀,骨架嶙峋,麵色焦黃。雖還不能言,可笑眯眯的眼神卻讓古涵山四年來第一次發出由自心底的舒暢。古隸頭枕在大哥肩上,痛哭失聲。古楷仰頭長歎,咽下了緊憋的淚水。賀煥眼圈通紅,輕撫著妹妹的額頭,仿佛如易碎的珍寶般,輕觸即止。
出了ICU,古涵山抖落掉一身感慨,囑咐古楷:“F省的希望小學看著再建十所吧,從欣然名下的基金會中出,算是替欣然謝謝他們。”F省是南英的家鄉。古楷會意,重重的點點頭。
沒有人問過小小的下落,賀煥也一字不提。全城皆知賀煥在找人,討好的、好奇的、別有心思的,紛紛使出人馬搜索著賀老板的“小女友”,可是直到欣然手術期滿一個月都沒有下落。
欣然已經出了ICU,雖然還是一身的管子,但已經能持續清醒一兩個小時。古涵山不錯眼兒的盯著小女兒,每隔幾分鍾就俯下身子親一下女兒額頭,仿佛小閨女還是那繈褓中的嬰兒般。欣然隻能淡淡的笑著,堅持不了多久就有些疲憊了,用眼神緩慢的跟父親交流著。
賀煥躲在天台上輕鬆地抽著煙,古楷嫌棄的跟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賀煥玩笑般的撅著嘴把煙頭兒對準了古大少,古楷躲閃不及,飛腳就踹,兄弟倆鬧了起來。突然,手機同時響起。
古楷默了一瞬,臉色一白:“欣然血壓驟降,我先過去。”
賀煥扔掉煙頭,隨著古楷飛奔下樓,一邊聽著電話:“嗯,知道了,你們盯緊。”說罷,已經到了欣然病房,因為一身煙味兒,賀煥隻遠遠傾身緊張看著,並未走近。
古涵山已經被請了出來,剛才女兒還用眼神笑著示意著爸爸許久未刮的胡子,古涵山大笑,低下身子用毛毛的下巴紮著女兒額頭,突然欣然全身抽搐,古涵山立馬按了急救鈴。
古默然看著飛奔回來的大哥和表哥,眼圈又紅了,緊拽著大哥胳膊,向要尋找希望般望著逐漸趨平的血壓顯示屏。拳頭堵進了嘴裏,似乎要咬出個血窟窿來。
古楷拍撫著弟弟的大頭,安慰自己般道:“沒事,欣然很堅強,應激性排異反應術後三年都很常見,沒關係,默然,默然,乖!”緊握著拳頭,盯著不斷跳躍的血壓顯示屏,古楷從未信過神佛,此時卻暗暗拜了所有神明,願保欣然平安。
賀煥手機又響了,古楷和古隸轉過頭來,賀煥麵容平靜點頭道:“嗯,別驚動她,我這就過去。”
賀煥看了古楷一眼,古楷眼神驟冷,回頭看著急救中的欣然,背身道:“留口氣兒,給我。”賀煥歎口氣,點點頭。古隸看一眼表哥,看一眼自家大哥,看一眼搶救中的欣然,眼睛一縮,到底什麼都沒說。
直到欣然搶救過來,陳醫生向古家父子解釋完應激性排異反應高發期的注意事項後,賀煥才有機會跟舅舅說話。古涵山沒精神計較賀煥身上沒散幹淨的煙味兒,頭都不抬的問道:“有消息了?”賀煥一頓,老爺子緊盯著欣然搶救,依舊耳聽八方。點點頭:“在隔壁G市公墓群的一個廢舊工廠的地下室裏,剛找到,已經盯住了,我這就過去。”古涵山望著氧氣罩下的欣然,看了一眼鏡子裏倒映出的兩個兒子,良久,點點頭:“問問她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