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親了。
說起來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親他的人是他的未婚夫,脾氣差性格又別扭的蔣寧昭;而且親就親了,臉上居然還是一副不耐煩的神情,這到底是為什麼?既然不情願親他,為什麼又還是親了?宣和並沒有強迫對方。
他越想越是困惑,雖然蔣甯昭的行為一向別扭並且令人費解,但這次的舉動卻著實讓他感到不解……然而盡管他能試圖為蔣甯昭的行為找到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卻連說服自己都做不到……總不可能是蔣寧昭突然受到浪漫夜晚的感召,一時心中翻卷起柔軟的情潮,於是才意圖對他做出親密舉動吧?
宣和想著想著有些煩躁起來,索性開了主機玩遊戲,又一晚熬夜破關不提。
兩周後,拍好的婚照送到了家裏。
即使是宣和,也對這本婚照十分感興趣,先前拍完照片以後本來還需要由新人選片,再用電腦軟體做處理,但由於蔣寧昭空不出時間,宣和幹脆就把這件事情扔給母親與小妹,反正女人對這種事情都很熱衷。
他翻開相本,第一張就是兩人在室內拍攝的照片,背景與家俱都極其奢華,宣和對於自己沒什麼感想,穿著西裝跟平常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但蔣寧昭就不一樣了;男人望著鏡頭,卻沒有露出往常淩厲的視線,唇角也放鬆下來,明明還是沒什麼表情,神色卻顯得出奇地柔和。
要是蔣寧昭平常也是這個樣子,多半不用單身這麼久。他偷偷笑著,往後翻下去。
場景換到了戶外,依稀是那天下午的湖光山色,宣和卻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愣住了。畫麵上的兩個男人依偎在一起,大概因為身高差距,所以他靠在蔣寧昭身上並不顯得特別突兀,照片上的他微微垂著眼,而蔣寧昭則低著頭,從照片上看來,彷佛正在親吻他的頭髮。
宣和很清楚這隻是視覺效果產生的錯覺,卻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又想起那個晚上蔣寧昭的吻。
……幹燥,柔軟,灼熱。
他想了好久,才勉強找出能形容那種感覺的詞彙。如果不管蔣寧昭厭倦的神色與不耐的態度,就一對相識不久就要結婚的新人而言,這種進展確實是可以預期的。
宣和多少有些害羞,因為從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他後來又仔細想想,覺得蔣寧昭多半不是真的討厭對他做這種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擺出那種令人不快的態度,但是蔣寧昭絕對是一個不可能委屈自己的人。在思考過後,宣和終於感到豁然開朗。
既然對方大概不是真的討厭,那麼下次,由他來試試看也未嚐不可。
宣和拿著婚照的相本,換了一身衣服後出門。這兩周蔣寧昭工作上忙得很,沒時間與他碰麵,宣和打電話確認過後,直接讓司機往蔣甯昭的私宅開過去。
到達目的地後,宣和被穿著黑色洋裝白色圍裙的女傭請進了客廳,蔣寧昭正在看晚報,聽見他進來的聲響,抬起頭道:「晚餐吃了沒?」
「吃了。」宣和笑道,「我把這個拿過來給你。」他揚揚手中的相本。
蔣寧昭安靜地接過相本,很快地翻了翻,苛刻地評論道:「馬馬虎虎。」
宣和喝了口茶,說道:「畢竟都是男人,沒辦法強求的。」他想這句話可能又要引起蔣寧昭的怒氣,連忙補救道:「我是說,要是新娘的話,可以換很多套婚紗或者禮服,畫麵上看起來會比較多采多姿……」
蔣寧昭這回沒有生氣,隻是看了宣和一眼,道:「要是你希望,我可以勉強抽出時間重拍,你穿婚紗。」說著露出了一個帶著些微惡意的淺笑。
他搖搖頭,幹笑:「拍過一次就夠了。」
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如此平和,宣和幾乎要以為眼前的人不是蔣寧昭,而是蔣甯昭的孿生兄弟;但直到蔣寧昭忽然一言不發起身離開,不久後叫女傭來傳話,請司機送他回家時,宣和才察覺不對。
他問了女傭,才知道蔣甯昭兩周前拍完婚照就病了,雖然隻是發燒感冒,卻始終沒有好轉的跡象。
「……蔣先生的身體免疫力比較低,平常還好,一旦氣溫變化劇烈一些,或者待在室外的時間太長,就多半會生病……」
女傭習以為常的聲音猶在耳際,他遲疑半晌,決定留下來,晚些再離開。
不久後,宣和來到蔣寧昭的房門口,輕輕敲門,裏麵卻沒有任何回應。他搶了女傭的工作,端著水與藥物過來,也不可能就此離開,幾乎沒猶豫太久,便打開了門,寬大的床鋪上,一團棉被卷在一起,其中隱約露出男人頭髮淩亂的後腦杓。
宣和走到床邊,瞧著蔣寧昭。蔣寧昭緊閉著眼,不知是因為覺得熱還是發燒,臉上微微泛著些許潮紅,挺拔的眉毛緊皺著在眉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宣和在床沿坐下,摸了摸男人略燙的臉,說道:「醒醒……該吃藥了。」
蔣寧昭茫然地睜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厲聲道:「你怎麼在這裏!」
「……我留下來照顧你。」宣和好脾氣地道。
「出去。」男人轉過身,背對著他。
宣和一怔,不知道對方這又是在鬧什麼脾氣,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又怕惹對方生氣導致病情加重,隻好放軟了嗓音,說:「我幫你把藥拿過來,現在該吃藥了。」
「出去!」男人加大了音量,但卻顯然有種中氣不足的感覺。
宣和嘴角一抽,心中陡然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對抗意識,斬釘截鐵道:「你不過來把藥吃下去,我就不離開。」
蔣寧昭氣息一滯,多半沒想到宣和會反抗,緩緩轉過來的臉上多了絲怒氣,眼底浮現危險的氣息。
宣和卻不為所動,隻是望著對方,笑道:「怎麼,連藥都不敢吃?」
正在掀開棉被坐直身體的蔣甯昭聞言,登時怒上心頭,冷冷道:「我還不知道你這麼自甘墮落,連女傭的工作都搶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