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婆子回去給崔姨娘回話,上下嘴皮子一拍,仿佛陳林多不好相與一樣,顯得她跑這趟差很是費事。
崔姨娘聽得乏了,表情很淡,一張臉幾乎是擺著,將手裏的茶碗一放,拿香帕擦了擦嘴,對著一旁的丫鬟開口道:
“興兒,賞賴媽媽幾個錢打酒喝,傳個話都費如此大的功夫,以後別的差事可怎麼得了。”
“是。”
丫鬟取出幾塊碎銀,放在桌上,賴婆子卻是沒敢拿。
“姨奶奶,有話盡管差使,能幫上些都是我們的福分,老婆子哪敢要您的好處不是。”
“拿著吧,以後好好辦差,少不了你的。”
“是,奶奶說的是,那老婆子恭敬不如從命。”
“去吧,我也乏了。”
賴婆子得了錢,聽完崔姨娘的敲打,忙包著碎銀子走了。
興兒卻在她背後偷偷啐了一口,而後走到靠坐在貴妃榻上的崔姨娘後邊,伸出手給她揉太陽穴,說道:
“呸,裝樣子的老貨,成日就知道賭錢吃酒,還不是那牆頭上草,見風使舵,沒來由的讓人惡心,奶奶何必給她銀子。”
“她品格兒不好,拿了銀錢能辦事就成,世上哪兒來那麼多的全乎人兒,行了,你去叫隆兒進來。”
崔姨娘說著,揮開了興兒繼續捏頭的手,打發她去叫人。
“是,奴婢這就去叫。”
“哎,興兒回來。”
丫鬟還沒走多遠,剛掀開門簾出去便被叫了回來。
“奶奶還有什麼事兒?”
“庫裏去年蘇州過來的那幾匹織花錦的緞子,看看還在不在,在的話拿出來送去林姑娘那兒,還有找找老爺之前喜歡的珊瑚擺件兒和字畫兒,給她房裏送去。”
“奶奶,那麼多好東西,您都不留著了?何必糟踐好東西,送去那死人那裏!”
“住嘴,她遲早是府裏的半個主子,你這話叫人聽去了,倒像是我教你的,你是我帶來的,老爺聽見了怎麼想?少不了打死了你了事。”
崔姨娘神色一緊,似是生氣一般,指責著身邊的丫鬟,丫鬟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稱錯,不敢再多說旁的。
“行了,起來罷,以後府裏多了個主子,嘴嚴實點,別跟以前一樣沒個把門兒,去,叫隆兒去。”
“是,奴婢知道了。”
沒多會兒,廊上響起腳步聲,一個頭戴裹巾,身著褐色布衫的小廝掀開門簾進了崔姨娘的小花廳。
“姨奶奶,隆兒來了,請您示下。”
“隆兒過來。”
“是,奶奶吩咐。”
“今日午後,你跟林姑娘出門兒去,這立婚書你拿著,不必急著去蓋印,你隻在身上裝好了,盯緊了,看她想做什麼。”
“是,姨奶奶,這立婚書是今兒蓋得了就成嗎?”
“你看緊些,不必急於一時,老爺還沒個信兒,不知幾時回來,現下不蓋也成,她若是有偷拿的意思,你回來告訴我便是。”
崔姨娘囑咐完這些便回了榻上午休,閉目養神,老爺雖出門兒前雖囑咐了,把這婚書兩下裏簽好印送去官府。
偏昨兒陳林的便宜爹娘才巴巴地送來,老爺又不在,府裏她主事,一時不急著送官。
她現在還摸不清楚陳林的想法,不如拿這立婚書試試,蓋了章,這林姑娘,可就是這府裏名正言順的姨娘了。
反正老爺從宮裏回來會先遞話,崔姨娘不想上趕著辦這事兒,無論陳林願意還是不願意,隻要章子還沒蓋,主動權就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