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慈父慨然贈疆土
十多年後的楚國丹陽,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楚國,這個在西周天子和中原人心目中的南方蠻夷小國,同周王朝內外政治經濟矛盾重重、國勢窮蹙相反,在經過楚人一百多年的艱苦奮鬥後,國勢蒸蒸日上,由弱變強。到熊渠後期,楚國已經建立了自己鞏固的根據地,開始向周圍地區不斷開拓。熊渠,不愧是楚國前期曆史上一位著名的國君,他勇力過人,膽略非凡,功績卓著,楚國後人也把他作為神奇人物傳頌。熊渠不僅善射,在戰場上勇於戰鬥,而且在政治上也很有頭腦。他采納廢太子熊摯的建議,向周圍地區的開拓,執行的是近交遠攻、先禮後兵的方針。在漢水流域的廣闊地帶,熊渠一方麵向周天子表示臣服,一方麵同雜居著群蠻百濮等方國部落周旋,小心翼翼的,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疏忽,求得生存與發展的空間。周圍方國部落,“蠻夷皆率服”,站穩腳跟後,楚國國力進一步增強,後方穩固,開始有重點、有選擇地攻打鄰國,開拓邊境。楚國西陲的庸國,曆史悠久,曾隨同周武王滅商。熊渠攻庸國,派熊摯築高陽城,打敗了庸國,鞏固了自己的後方,削弱了庸這一古國的地位,播揚了楚國的聲威。終熊渠一生,三次東征,西方均無戰事。
古揚水以東、以南,洞庭湖地區的越,是春秋前期散布在各地的越人後裔。熊渠沿漢水而下向他們進攻,一直攻打到鄂(今天湖北鄂州市境),把揚越至鄂一帶,納入了楚國管轄範圍之內。占領了這個當時交通方便,特產豐富的地區,最寶貴的是,鄂,是當時中國煉銅業的中心,大鄂境內,大冶銅綠山有著豐富的銅礦資源,商周時期,一直是一個最有名的煉銅基地。而銅是春秋戰國時期最珍貴的資源,因它的熔點低,宜於煉製,是人類最早使用的金屬之一,在鐵器出現之前,銅及其合金曾是用量最多,用途最廣、對人類社會發展所起作用最大的一種金屬。我國曆史上的商代及西周時期是奴隸製社會鼎盛的時期,也是一個以青銅文化為主要特征的時期,青銅冶鑄業曾達到很高的水平,曆史學家們將這一時期稱之為“青銅時代”。
正因於此,楚國獲得了當上春秋戰國時期大諸侯國的基礎,熊渠奪取了那裏豐富的青銅原料製作兵器和工具,鼓勵兵器加工工業的發展,重獎那些冶煉技術的改革人。他頒發王令,一個奴隸,如果有過人的冶煉技術,就可以脫離奴籍,當上自由人。這就使楚國的兵器出現又多又好的現象,以至後來打開任何一座楚墓,任何一個楚國男子的屍體旁,都有一把陪葬的鋒利銅劍,大多數連鏽也未生,這真是一個奇跡。當時楚國普通男子腰中掛著的佩劍,在其他小國,隻有貴族才能佩帶。
熊渠還極力在這一片肥沃的土地上發展糧食生產和儲藏,糧食豐富到讓周邊小國人驚歎“楚國的粟可支十年”。先進的武器,豐富的礦藏,雄厚的兵器生產能力,巨大的糧食儲備,再加上楚人艱苦創業,百折不撓的精神,外帶楚國立強君的習俗導致所有的楚國國君都愛拓疆,都武藝超群,都愛帶兵出征,都愛上陣衝殺,都有立誌當英雄的願望,難怪楚國在戰事頻繁的春秋戰國時期,屹立於中國南方八百年不倒,難怪後人發出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感歎。
富國強兵目的初步實現後,熊渠犯了一個熊姓人最易犯的錯誤是——張狂,他不滿西周天子封的子男之國的地位,公開宣稱: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諡。在政治上,也效仿商周,實行以王為首,分封諸侯的奴隸主貴族政體。公然以天子自居。攻占鄂、揚越後,熊渠興奮不已,封長子康為句亶王,中子紅為鄂王,少子執疵為越章王。讓他們分別鎮守長江中遊的三個要地。按照西周的慣例,唯有周天子能稱“王”,諸侯隻能稱“公”、“侯”“伯”“子”“男”,熊渠這個“男”,自稱為“公”,已經算是儮越周禮了,現在一下子竟封了三個王,顯然,楚人的翅膀硬了,他們也要搞獨立王國了。熊渠把如此廣闊的“江上楚蠻之地”視為自己的勢力範圍,就是力圖把政治、經濟中心南移,增強國力,與周王室對抗。
世事難料,剛分封,周天子換成了周厲王,這個人真的厲害,他強化國家機器,壟斷國家資源,對周邊“荒服”地區,不斷攻伐,對楚國亦不例外。“及周厲王之時,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熊渠為了保存實力,避免與周王朝正麵衝突,於是自動去其王位,取消對兒子的分封,繼續臣服於周,但這時楚國已由弱變強,與中原各諸侯國一樣,逐步擺脫周王室的束縛,走上獨立發展的道路。其時,楚國雖然以丹、淅至漢水上遊為根據地,但勢力已漸南下,並擴大了對周圍地區的統治。熊渠兵鋒由南而東,企圖先在長江流域確立一強國地位後,然後北上爭雄,決心走與周王朝分庭抗禮的道路。
此時的楚國都城枝江丹陽,異常繁華,都城內房屋鱗次櫛比,市場上百業興旺,街麵上車馬,路人,摩肩接踵。由於周邊沒有需要楚國警戒的軍事力量存在,進入都城也比較隨意,無須接受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