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現瑛趕到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時辰前還和自己據理力爭,言辭犀利的寶寧,此刻卻躺在熹微的懷裏,熹微的手,還有她手裏的錦帕浸滿了殷紅鮮血,雪白的臉,被殷紅塗染的唇,零落在腮邊的血珠子,像一朵朵搗碎的桃花,淒豔得詭異。
現瑛隻愣了一刻,轉瞬就將寶寧從熹微的懷裏奪了過來,看見自後麵趕過來的璿璣大聲吼道“還杵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找禦醫!”
璿璣被現瑛的吼聲嚇了一跳,十幾年來他那天不是對自己輕聲細語,可今天……
璿璣看著他抱著寶寧緊張的神情,隱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蘇寶寧,又是蘇寶寧。
轉身看向癱坐在地上熹微,幾步走上前,揚起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生脆響“呆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去找大夫,今天若不是為了你,事情何至於到這步田地。”
熹微被璿璣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了,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好似沒聽到璿璣的後半句話一般,嘴裏喃喃自語著“璿璣小姐說的是,得去找大夫,得去找大夫……”
璿璣看著熹微自言自語的樣子冷聲道“瘋了,全都瘋了”因為,蘇寶寧。
這是十年來她第一次離得他這樣近,偎依在他的胸口,她很輕,好像一枚易碎的琉璃,他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傷到她分毫,
她是他手裏的一彎月,映在水裏,他此刻就捧著這麼一碗水,十二萬分的小心,深怕有什麼波動將她震碎。
“寶寧,沒事的,哥哥守著你,什麼事都沒有,最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現瑛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可是他必須說些什麼讓自己安定下來,寶寧還在流血,她的氣息虛弱的幾乎探不到,他覺得她的生命就像他指間的沙,漸流漸少。
‘哐當’現瑛一腳踹開房門,“快,快去請禦醫,寶寧,寶寧醒醒,你能聽見我的話麼,寶寧”現瑛見一旁的黃門侍人還有站在原地的,怒火更勝麵目可怕的幾近猙獰“還不快去,若是寶寧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都去給她陪葬。”
剩下這幾個黃門侍人原是想著守在一旁看還有什麼吩咐,現在一看現瑛大發雷霆嚇得恨不能借兩條腿跑。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屋子裏擠滿了人,都是帝都之中的杏林高手。
大家的結論很統一,一致診斷為急火攻心氣血不暢,這口血吐出來還是好事,隻是患者的體製太弱了些,稍加調養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所有的大夫加在一起開了百十來張方子,領了診金,便有浩浩蕩蕩的告退了,走時有好些人不免開始議論,這蘇家大小姐還真是翡翠琉璃人金子打的阿物兒,貴重的可以,隻是略動了些肝火就翻了整個帝都杏林界的天。
眾雅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公子那滿襟血汙的袍子,又回憶起剛才他望著大小姐那幾近癲狂的眼神眾雅現在一尋思起來都覺得脊背生寒。
要不是麵目相同,眾雅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歇斯底裏雷霆暴怒的人,就是那個他服侍了十幾年,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儒雅卓逸的公子?!
“咳,”眾雅試探的咳了一聲,見現瑛看向自己,示意了一下手上這一大遝子藥方“這是要煎那一副啊?”
“揀出許禦醫的煎了,然後送過來”此刻現瑛已恢複了平靜。
“是”眾雅很快調出了許禦醫的藥方,拿著方子才出了拱門,迎麵而來的又是一大撥人齊風齋的,亭芳閣的還有老爺夫人全到齊了。
蘇夫人早就聽璿璣講了來龍去脈,可見著他手裏拿著藥方子,心裏還是一陣顫抖,厲聲問道“大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回夫人話,大夫們說大小姐是急火攻心加之身體虛弱,隻需細心調養並無什麼大礙,小人這就是去給小姐煎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