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近,沈紹坐在昏暗的書房裏反複分析現在的局麵。隨著哢噠一聲,打火機又點燃了一根香煙,猩紅的煙頭一明一暗,沈紹的眼神也跟著變得越發深邃,如深不見底的水潭般冰冷。
史研秋給自己下藥的目的是什麼,沈紹一清二楚。若是換做從前,他定會在第一時間處理了史研秋。現如今,沈紹不得不多想一些其他問題。
史研秋在沈紹的印象裏,是個有點無病□□、喜歡故作清高的人。但是這人並不笨,更不蠢。然而,到了這裏跟史研秋相遇,這人好像變得又蠢又笨。不管是擠兌秦白羽,還是故意接近他,種種行為都顯得沒腦子且愚笨。沈紹有些想不通,史研秋是被驢踢過了腦袋,還是裝傻充愣另有所圖?
應該是另有所圖,否則很難解釋史研秋的轉變。況且,沈浩也不是傻的,放任史研秋胡來,對他有什麼好處?
說到底,還是好四哥一直“惦記”著他。
回來這幾年,他常常想,如果繼續留在國外,現如今會是另一番的光景了。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也不會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回想起大哥沈兼見到自己的那一刻,驚訝、憤怒、疏離的表情躍然於臉上,想掩飾都掩飾不住。那個一向沉穩老練的大哥,居然也有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真是讓他覺得心情大好。自家除了父親,有一個算一個,都認為他是回來搶奪一份家產的,事實上他對一份家產真的不在意,他想要的事整個沈家。
表麵上的親切遲早會有被撕毀的那一天。但,沈紹沒想到,打破僵局的事件竟然是大哥及三姐的死亡。
大哥、三姐、叔叔、嬸嬸、都死在和茗樓爆炸事故中。這絕對不是什麼巧合。而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哥和三姐是因為什麼走到了一起的?沒有共同利益,他們不會聯手。包括叔叔、嬸嬸。那麼,值得沈家四個人合作的事,也定然不是小事。
關鍵還是洛時。
打開抽屜,從裏麵取出秦白羽的筆記本,又看了一遍關於沈兼和洛時的資料。這份資料在不斷更新,不斷完善,但至今,沈紹也沒能找出些新的線索。好像所有的一切隨著洛時和沈家幾個人的死亡,戛然而止。
想到這裏,沈紹的眉間忽然皺了起來。他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甚至是異想天開的念頭。並將它複製實際行動。
鼠標點開一份文件,邊看著邊撥打電話。聽筒裏傳來老人和氣的問候聲,沈紹禮貌地說:“很抱歉陳老,這麼早打擾你。”
陳老先生笑著說:“沒關係。年紀大了,起得早。沈先生有事?”
沈紹說:“您認識s市的洛時嗎?算年紀,他應該比您大一些,是一位研究周易的專家。他有個孫子,叫……”
“洛毅森。”不等沈紹說完情況,陳老先生率先道出名字,“老洛我當然認識,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還讓司馬轉告他,想見一麵。可能是司馬太忙,遲遲沒有給我回信。”
沈紹並沒有立時給陳老什麼反應。他的注意力都在資料裏的時間順序上。
沈紹的心緊了緊。遂冷靜地說:“您捐贈給本地博物館的應龍合璧,洛時老先生是否見過?”
陳老先生愣了愣,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問?”
沈紹:“隻是問問而已。”
陳老先生歎了口氣,說道:“不,老洛沒見過應龍合璧。”
“那您為什麼想見洛毅森?”
“老洛走的時候,我沒去參加他的葬禮。這人啊,年紀大了,心裏總會惦記著老朋友,沒能去參加老洛的葬禮,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剛好聽說洛毅森在本市,就想看看他。沒什麼其他的意思。”
聽過陳老的解釋,沈紹的嘴角扯起一絲冷笑。口氣上卻是禮貌的。他說:“陳老,中午有時間嗎?我請您吃飯。”
陳老爽快地答應下來,並約好在一家素菜館見麵。
放下了電話,年近六旬的老人疲憊地坐在沙發上,仰著頭望著天花板,兩邊的嘴角垂了垂,一瞬間濕潤了眼睛。布滿皺紋的手按在眼睛上。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來,悲切地自語:“老洛啊,你不該走啊。”
與此同時。
趕到英陶山的公孫錦等人已經將洛毅森罵了個夠。洛毅森也不反駁,笑嘻嘻地聽著。末了,沒臉沒皮地說:“罵夠了嗎?罵夠了咱們進山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