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露水寒(1 / 2)

江南鎮的清晨總是夾雜一絲濕潤,像女兒家的麵紗,平添幾分魅力。

一襲白衫自幕而來,破開雲霧,攜帶了雲後一縷朝陽。

布鞋輕輕點地,載人的劍收攏回到主人手裏,隨意倒持在身後。

盛夏煩悶不到山中鎮,白牆黑瓦籠在水氣下倒也涼爽,連耕田也變得隨意,不見早起扛鋤頭下田的農人。

青石磚被濕潤的歲月浸得沒了棱角脾氣,院牆之間的巷倒令人安寂。

上了閂的大門不得輕易推開,除非斷了那有些年頭的柳木門閂,白衫不願損害,便扣響了銅扣,手上沾了點露珠,略有寒氣。

“誰啊,這一大清早的······”門後的聲音自是有些不滿,可這鍾頭也不值得抱怨什麼,隻是開門之後的麵孔不由讓人覺得是夢。

“杵兒,近來可好?”

滿頭銀發被稱為‘杵兒’老人卻沒有不滿,他知道,眼前之人隻是歲月未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沒有寒暄,山中鎮一成不變的模樣讓這位能夠熟悉自如,老人心翼翼的跟著,就像兒時那一次滿眼憧憬。

“我是來還劍的。”

祠堂牌位,白衫盯著最上方的那一個名字,語氣沒有波瀾。

“還劍?”老人不解,不知家裏什麼時候借出了寶劍。

“是這柄,水寒。”

倒持在身後的長劍持平在眼前,白衫伸出手指輕輕撫摸,眼神中有一絲眷戀。

“水···水寒!?”沉杵雖然一百三十有幾,可是語氣中還是難以抑製的不可置信。

“我早已不記得初識這把劍的時候,它像是長在我手心裏的:師父當年借與我,卻一直在手這麼多年,本想著界親手交還,可如今······”

“您放棄了!”

老人讀出了意味,百年的日子到底不是虛度。

“我在謫仙山上閉關二十載,本已經觸摸到那長生的邊界,那是一種無聲的寂靜,徹骨的寒意,我想我承受不來,再想入定,便已是難了。”

手指輕彈,水寒劍發出了一聲悲鳴,白衫輕輕一推劍便已是漂浮在沉事杵的眼前。

“劍還是還給師父,他不在人間,那隻能收於後人。”

“可···”老人還是猶豫,不免勸,“您是下第一劍修,是世人心中的劍仙,這劍也是下第一,怎能輕易離開您。”

“下第一,”一字一頓,白衫的口中這四字似乎有太多意味,“你看這劍幹幹淨淨的,是因為它殺人不沾血;世人覺我瑜白是劍仙,那是因為沒見過這名號下的枯骨。”

不知哪裏來的穿堂風,瑜白散亂的頭發被吹起,隱隱夾雜著幾縷灰白。

老人也輕輕捧起了劍,這下第一劍卻是不沉,在手裏像是仙鶴的羽毛。

“你不必再勸,我退意已定,今後這下第一不再叫瑜白,瑜白也做不成劍仙。這劍還給你們,自作處理,餘下歲月我隻想獨自殘生,順便為師父後人守守家門。”

人劍分離,一絲精血隨風而去。

劍沒了主像人沒魂,隨人擺布。

山中鎮裏的沉家很大,這白牆黑瓦大半姓了沉,老人隻是在不顯歲月的劍仙前才是兒,雞鳴之後,他又變回了那個德高望重的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