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順舌撟不下,心道:“小王爺這是瞧中了哪一尊大佛,竟還這樣棘手。”
不過來順舌撟歸舌撟,倒也並非全然束手無策。他既是殷錯的貼身小廝,久受熏陶,刁鑽心思自然也得了其主三分真轉,一肚子作奸犯科的壞水立時便勻了幾杯來,朝殷錯說道:“這倒也不難,前些日子我同尚藥局的大夫喝酒,得他獻了不少‘能鎮玉池’的丹藥,一帖下去保管他是天王老子也定服軟。”
他這一番話頓時又將殷錯說得滿臉通紅,他這人雖浪蕩,卻從不敢做這些個下三濫的行徑,連忙搖了搖頭,待想出口相拒,然則想到阿術真那輕描淡寫大敗眾武師的身手武功,拒言卻又驀然啞在了嘴中,心中躊躇萬分,萬般天人交戰的念頭一齊湧上心間。
來順卻還道殷錯嫌自己這獻策不夠縝密,忙即過去自己房中拿來從尚藥局處討來的丸藥膏丹,又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套九曲鴛鴦壺,將那丹藥搗成粉末,悉數倒進了鴛鴦壺的暗壺之中,獻寶似地都呈給了殷錯,笑道:“這下總能萬無一失罷。”
殷錯看著來順撥弄著機括往裏麵倒酒,隻覺臉上滾燙,一時間又是無所適從,又是心跳如鼓擂,連忙抽起書軸掩住臉,心中亂緒紛擾如潮水, 不覺便垮下臉來。
阿術真本在馬場秣馬,乍然被一眾小廝糊弄過來之時,殷錯仍自一臉魂外飛天地發愣。
他見到阿術真進來,頓時便有些不自在了起來,忙掩著袖子咳嗽一聲,正襟危坐起來,問道:“啊,你幾時來的?我方看書呢,都沒留神,你這人走起路來怎地悄無聲息的,倒嚇了我一跳。”
阿術真好歹也服侍了他好些時日,自是知道他這人與“苦讀”二字是全然毫無幹係,便揶揄道:“嗯,你看書看得太盡心。”
殷錯哈哈一笑,忙將滿桌的書卷撇到一旁,起身拉著阿術真出了四方館,須臾間,便信步走至了菱角湖旁。
江陵此地本就水路通達,湖泊更是星羅棋布,這菱角湖雖不算甚大水,卻勝在風景雅致,人少幽靜,故而為殷錯所喜。
此時冰雪初融,遊人更少,惟有一片澄澈湖水與銀瀉月光相映,四野隻有嫩芽疊翠、花蕾含香,更無人聲,殷錯在附近漁家處雇了一葉扁舟,兩人棹舟遊湖。
那小舟本就是漁家所製的遊船,專門供遊人泛舟湖上,因而船艙內諸般陳設甚是精雅整潔,茶酒器皿也是一應俱全。那漁家見殷錯出手闊綽,更著意為兩人備好酒菜細點、香薰暖爐,雖非珍饈玉饌,卻也別有一番新鮮。
兩人搖櫓泛至湖中,便任小舟隨風飄蕩,待得酒溫好了,便在舟頭擺上小幾,就著細點酒菜,對月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