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洲溫言安慰他幾句,隨後立時斬釘截鐵道:“不怕,我隨你出診去看。我性命就是你救,我雖不肖,卻也自當竭力。”
杜芳洲並未與妻兒提起過這樁舊事,故而杜芳洲的妻子並不知曉,這時聽了丈夫說出這話,不由得也是震驚,也趕忙牽著兒子過來,要他去向殷錯磕頭道謝,殷錯滿臉通紅,趕忙搖頭推拒。
杜夫人又道:“我自幼便跟著先父行醫,治好的病人隻怕比拙夫還多得許多,其他不敢妄稱,但在這永濟縣中卻也是敢鬥膽自居榜首的。小兄弟倘若不嫌棄,賤妾與拙夫一道去瞧瞧令弟病情如何?”
殷錯聞言又是流淚又是感激,連聲道謝。杜芳洲夫婦便將兒子交由徒弟看著,匆匆將治病的藥材、用具都收拾好,拖了一車,叫過來幾個藥童趕著車,一齊跟著殷錯回去。
他們回得兩人歇腳的窯洞之中,阿術真已然燒得人事不知,病況頗為凶險。
杜芳洲夫婦正待施救,但待得一扯下阿術真衣袍,看清阿術真相貌,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容官,你……你這兄弟,”杜芳洲滿腹疑竇,不由得有些遲疑,問道,“隻怕是胡人罷,你……你怎地會……”
殷錯渾身一顫,忽然朝著杜芳洲跪了下來,哀求道:“他……他不是我兄弟,他……他是我契弟。我……我實在沒有辦法,玉仙,我求你看在你我舊日的情麵上,不要去報官,你倘若去報官,我們……我們二人都要活不成的。”
杜芳洲與妻子驚詫地對望一眼,但彼此間卻並無甚恐懼遲疑之意。
杜芳洲一笑,一把扶起了殷錯,說道:“容官,你放心,我不會報官的。你當年送我出江陵時不怕擔幹係,我如今又怎麽會怕擔幹係?殷琢玉,你可也太輕看我了。”
殷錯心下感動,忍不住又簌簌流下淚來。
杜芳洲夫婦再無疑慮,立時便施針救治,一麵艾草灸燒,一麵又給藥童開方子煮藥。
阿術真雖受染發病,但好在他體魄強健,體內亦尚有內功運轉,杜芳洲夫婦亦是對症施藥,竭力救治,到得傍晚,阿術真方自稍稍退燒,神誌恢復,但仍是頗為虛弱。
杜夫人探他脈搏,又給殷錯開了藥單,交給殷錯。殷錯低頭看去,隻見上麵寫道:“神仙百解散,常服辟瘟疫,治勞倦。山茵陳,柴胡去蘆,前胡生薑製,炒;人參,羌活,獨活, 甘草,蒼術米泔浸,銼,炒;幹葛,白芍藥,升麻,防風 去苗,槁本去蘆,藿香去梗,白術,半夏薑汁炙, 各一兩……上為細末。每服三錢,水一盞半,薑三片, 棗二個,煎至一盞,熱服,不計時候,並進二服。如要表散,加蔥白三寸,淡豆豉三十粒,同煎服,以衣被蓋覆,汗出而愈。”
殷錯看完,牢牢記住,將那藥方鄭重收好。杜芳洲夫婦忙活半晌,待得阿術真稍自好轉,才安下心來,留下藥爐藥材,又給兩人買了不少米麵吃食,叮囑殷錯記得要將碗筷都須沸水煮淨,不可混用,方才離去。殷錯十分感激,不住向杜芳洲夫婦道謝,送了兩人出得窯洞,便急忙回來照看阿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