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侍女打扮的妙齡姑娘原本正在潭水邊侍弄花草,見得那女子過來,都紛紛笑盈盈地圍了過來,口中叫道:“島主!”

那女子點了點頭,微笑以應,她們又見了那少年負著薛牧野過來,都是不禁相顧而笑,一麵取笑那少年,一麵過去幫忙。

那少年叫苦連天,說道:“眾位姊姊不來可憐我挨了姑姑的罵就是了,怎麽卻還落井下石?”

眾女都道:“那自是狄獲的不是,你有什麽好叫屈。”

那少年狄獲辦了個鬼臉,忿忿不已地過去拿了解藥,遞給殷錯,說道:“你喂他服了一帖,一個時辰之後,他多半就能醒轉過來了。”

殷錯點了點頭,先給薛牧野喂了解藥,跟著又替他寬衣解帶,依照眾侍女的指點,將薛牧野扶到洗髓池中,這才起身,走到那扶桑島島主跟前。

那扶桑島島主倚在石椅上,正自輕輕摩挲那柄義符劍,見殷錯過來,又不覺望著殷錯臉龐怔然良久,過了半晌她驀然間抽出長劍,左手捏了個劍訣,右手舞劍,一招一式行雲流水,卻正是殷錯自幼便見慣了的那套天山派遊龍劍法。

但見她珠袖飄飄,劍凝清光,勢矯如龍翔騰蛟,氣動震怒雷霆,飄逸處恰似淩虛禦風、空明流光,凝重處有若仙宮神治、山嶽炳靈,義符劍劍吟錚然,聲振人心,在此窅崒幽深之地簡直有如龍吟般動人心魄,劍法之靈,妙到巔峰,難以言喻。

殷錯心下怔然,他經薛牧野點撥,於劍道要旨初有所悟,然則此時這扶桑島島主所使劍法,卻仍自教殷錯頗為驚異,但因她手中劍法更勝那“三易劍”之變幻莫測、鋒芒畢露,而是清風拂體、事了無痕,行雲流水之境如庖丁解牛,無劍無我,又若劍若我,劍我之別已是渾若一體,無可辨明。

那扶桑島島主使劍時癡醉不覺,神凝其中,殷錯看她使劍也是看得呆呆出神,罷了不禁鼻尖發酸,眼前似乎依稀重見母親生前的模樣,扶桑島島主眼光中亦是既顯繾綣,又有淒然,將義符劍插回劍鞘,交到殷錯手中,低聲道:“你的相貌生得好,同你媽媽像得很。”

殷錯想起他與薛牧野先前在墓中所見的那卷畫軸,忽然心下大震:“大家都說我生得很像媽媽,眉目最是肖似,但我的酒窩是生在左頰,而媽媽卻是生在右頰的,就像……就像那幅畫上的一樣。”

他忽然隱隱有些猜測,問道:“前輩認得我爹爹媽媽麽?”

那扶桑島島主點了點頭,微笑說道:“我與他們相熟有廿十多年了,我叫明沅若,你聽你爹爹媽媽提及過我麽?”

殷錯微感詫異,思索良久,仍是搖了搖頭,歉然道:“我……我沒聽過,我爹爹媽媽不常同我談及武林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