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幾名蒙麵客相顧駭然,立時抽身便逃,縱身跳入江中,遊得無影無蹤。
殷錯心下也甚驚異,驀然間又想起這書生在酒樓時所吟的詩,這才恍然,頓時甚感愧疚,連忙躬身道謝,說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
那書生隻淡淡一笑,說道:“小王爺不必多禮,晚生也是奉敝上之命。”
殷錯愕然不解,卻聽那書生道:“敝上遣小人有一事稟明小王爺,逆賊殷鐸已與尚藥局禦醫杜景之合謀,想要毒害陛下,還望小王爺救駕。”
殷錯心下大震,正欲再此相詢,那書生卻似是有事在身,又似是不好多言,不理會殷錯,立時便轉身出了船艙,翻身躍至小舟中,翩然而去。
殷錯無奈,隻得到得船頭自行搖櫓,驅船到得岸邊。
經此一役,殷錯更極是憂心皇帝殷鎮,策馬離去,趕赴江陵城中。
他憑蛇王教所盜得的假文牒過了江陵守將的盤查,入得城內,待要前去宮城前,又瞥見重重侍衛巡查,頓時駐足,心道:“邊關十九城失守後,我與阿術真深入漠北,再無蹤影,朝廷如若當我早已殉國,我這般孤身一人前去宮城中,身上並無信物名帖,又有誰能信我?恐怕隻會當做了冒名頂替、裝藥撞騙之人,還未待我見得太子哥哥——不,眼下是陛下了,便要將我打入天牢之中。”
他躊躇片刻,靈機一動,卻又施展輕功,轉頭離開,去客寓投了店,到得夜間,更夫打了三更,這才沿著街市七拐八拐,到得一處富麗堂皇的老大宅邸,門口牌匾上書棲霞莊,原來卻是帝子襄陵公主的府邸。他到得此來,也並不往至門口遞名帖,而是徑直繞道後院,尋到一處磚牆,縱身一躍,輕飄飄地便翻身入得庭院之中。
此時四下寂然,莊中侍從、家人、仆婦悉數安寢,殷錯此時輕身功夫更是卓絕之極,全然無人發覺,他悄然無聲地擇路疾行,轉到後廳的正房大院,正是襄陵公主居處之地。
殷錯進得院中,卻見房中燈火通明,時有人聲傳出,似是一男一女爭吵不休,心下一驚,忙即走近,抹了唾沫,浸濕窗紙,用抽出銀針挑破了,朝裏望去。
裏麵一對青年夫妻正自爭吵不休,雖是竭力壓低聲音,卻仍是鬧得不可開交,正是襄陵公主與駙馬權瑛。
隻見襄陵公主抬手便揮了權瑛一巴掌,怒道:“你吃了皇餉這麽些年,這關頭倒好意思做這等貪生怕死的窩囊事!你如此行事,置權皇後於何地?又置你權家何地?”
權瑛猝不及防挨了她一掌,也是氣得七竅生煙,強自忍耐,冷冷地說道:“眼下江北全境都在殷鐸和蕭崢掌控之中,他們的糧餉都夠打進南疆了,你當樞密院那幫膿包能打得過岐州道、邠州道那群白頭進、紅刀子出的泥腿子?不過半月,他們便立時打進江陵來,叛軍攻入,你當你還能安安穩穩地做你的公主嗎?我念在你我多年夫妻情分,既不忍你命喪黃泉,更不願見我權氏女子失貞毀節,這才好意勸你,你卻這般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