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日兔
夜裏:
遊孟哲抱著骨灰甕,坐在榻前發呆,宇文弘坐在一邊也不說話,隻看著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把骨灰甕從他懷裏拿出來,說:「睡吧,睡醒就好了。」
遊孟哲長歎一聲,心裏仿佛缺了一塊,仍忍不住地流淚,宇文弘抱著他,兩人在長夜中沉沉入睡。
翌日清晨,遊孟哲朝迷宮裏看了一眼,趙飛鴻和張遠山已分別接近迷宮終點,魔教群龍無首,於左右護法的帶領下走在最後。
宇文弘說:「來,咱們上山。」
遊孟哲擔心地說:「沒事罷。」
宇文弘擺手道:「老閣主自有安排,不用管他們。」
一輪朝陽從山頂大殿後升起,光芒萬丈,照得綿延百裏的滄海閣樓宇籠上一層金光,整座山頭盡是氣勢莊嚴的大殿,朝霧散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一行天梯通向山頂,宛若仙境。
宇文弘一手抱著骨灰甕,一手牽著遊孟哲,沿著數萬級臺階拾級而上,時而沒入花叢中,時而又在懸崖拐角現身,臺階曲折蜿蜒,卻始終朝上,及至站在山崖邊緣,麵前是浩瀚無盡大海,狂風吹過峭壁,海燕紛飛,風起雲滅,遊孟哲站在峭壁邊上,不由得心胸豁然開朗,大有飄飄天地中,生死彈指間之感。
江湖紛爭,刀光劍影,爭的是什麼,要的又是什麼。
朝下看,迷宮中的人已變成螞蟻般的小黑點。
遊孟哲道:「他們也快上山了。」
宇文弘站在懸崖盡頭,搭著遊孟哲肩膀,笑道:「沒這麼容易。青龍鎮裏的鄉親會攔住他們的。」
「啊——」金刀門掌門遭到青龍鎮老者迎麵一釘耙,滿臉血地倒了下去。
趙飛鴻吼道:「有話好好說!」
四名村夫攔在上山的臺階前,各執鋤頭、菜刀、扁擔、條凳,舞得虎虎生威。
村長拄著把拐杖,慢條斯理道:「冥尊大人有吩咐,你們想上山,須得先通過青龍四傑。」
「老傢夥!說甚麼大話……」有人沖上前去欲挾持村長當人質,迎頭挨了一拐杖,登時鮮血狂噴,飛出五丈開外。
村長道:「開始……」
趙飛鴻沉聲道:「看來就連滄海閣山下,也俱是高手,眾家弟兄!誰與我打頭陣?」
所有人膽寒,齊齊退後一步。
張遠山挽了袖,抽出判官筆,走上前,麵容冷漠,抬手示意趙飛鴻上罷。
趙飛鴻靜了片刻,抽出背後長棍,大喝一聲,張遠山兩把判官筆在指間一旋,側身掠過,繞到那青龍四傑身後,兩人同時出手!
山腰上,遊孟哲於石椅處坐下,與宇文弘分吃一隻醬雞,又就著山上淌下的清泉喝足水,看了一會,轉身繼續上山。
走走停停,遊孟哲走不動了便讓宇文弘背著上山,把骨灰甕抱著,攬在宇文弘脖頸前,兩人時不時小聲說話。
遊孟哲說:「冥尊很厲害麼?」
宇文弘說:「他應當沒興趣動手了,不過要上滄海閣,總得多少有點本事,老閣主設下幾道障礙考驗他們,放心罷,不會死的。」
遊孟哲點了點頭,海風吹來,越靠近山頂風便越大,心想這種地方怎麼住人?走路都會被狂風吹走,及至走到最後一段路,又轉回山體正麵,邁上某一級臺階時,漫天狂風倏然一空,風平萬物靜,幾隻鳥兒嘰嘰地叫著。
麵前豁然開朗,走了許久,已是日漸西斜之時,終於抵達山頂,一麵巨大牌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上書三個古篆「滄海閣」。
「到了。」宇文弘笑道,讓遊孟哲下來。
遊孟哲忍不住為之驚歎,瞳中映出一望無際的琉璃瓦,金鑾殿等建築群,牌樓下站著數人,有男有女。
「這是三千年前仙人住過的洞府。」冥尊的聲音從牌樓下傳來:「孟哲,你回家了。」
遊孟哲忽有種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衝動,說:「這就是我娘住過的地方……」
「嗯。」宇文弘笑著打招呼道:「藥母,蠱母,劍娘,經娘。我把晴姐的孩子帶回來了。」
四個女子過來,各穿羅紗,料子非絲非棉,看不出是何材質,笑著過來看遊孟哲。
這個說:「果然像極了晴兒。」
那個說:「可算回來了,老閣主昨天晚上才說宇文弘到了。」
又有女子說:「我看看?喲,你還練武,是弘兒教的罷?瞧這招子亮的……」
一下上來這麼多人,遊孟哲頗有點不知所措,宇文弘帶著他認了人,藥母、蠱母、劍娘、經娘四女,冥尊與天尊他都見過了,四女年輕貌美,都像女仙一般,遊孟哲心想世間難道還有長生不老藥?又惴惴問:「我……外婆呢?」
「她在睡午覺,還未起來。」天尊道,「進來說罷。」
同一時間,山門處,張遠山、趙飛鴻與那四名守山門青年的爭鬥已近白熱化階段,兩人背靠背,雙掌分揚,各出一掌,抵住青龍四傑的四掌,彼此巍然不動,內力互相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