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子燁的眼睛亮閃閃的。
我又羞又惱:“不是!”
“那你是為了什麼?”
“不幹你的事!”
子燁不語,片刻,忽而背過身去,稍稍蹲下。
“上來吧。”他說。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你不是說我害你走了那麼遠麼。”他說,“我背你回去。”
我的耳根一下熱起來。
“誰要你背。”我說。
不過聲音出來小得很,一點也不強硬。
“真不要我背?”他問,“你不生我的氣了?”
“誰說的!”我反駁道,而後,心一橫,站上石頭上。
上官黛,心裏一個聲音質問,你忘了你方才發了什麼誓了麼?
我猶豫片刻,決定無視,而後,趴到他的背上。
當我的手臂攀在他的肩頭,他隨即圈緊我的雙腿,直起身來。
風吹在臉上,方才被淚水洗過的臉,有些幹。
子燁氣力很大,走起來的時候,步子一點也不搖晃。他的肩膀也比同齡人的寬一些,手架在上麵,很有些踏實的感覺。
過了一會,我索性整個人趴在上麵,貼著他整個後背。
我又聽到了他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沉穩有力。
“我重麼?”過了一會,我問道。
“不重。”
他的聲音隔著後背傳來。
“你從前這麼背過別人麼?”我又問。
“不曾。”
我的嘴角抽了抽,終於忍不住彎了起來。
遠處,太陽正墜向西邊。餘暉將雲層映出霞光,斜斜照在臉上。
地上,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交疊成奇怪的形狀。
“怎不說話?”過了一會,子燁問道。
“說什麼?”
“你不是還生氣麼。”他說,“可繼續罵我。”
說得我是個多小氣的人一樣。
“不如我們做個約定。”我說,“誰遇到了事要失約,就寫個條子,放到青霄觀裏去。”
子燁想了想,道:“放在何處?”
“若是你寫的,就放在你母親的牌位後麵。”我說,“若是我寫的,就放在我姑母的牌位後麵。如何?”
“嗯。”子燁爽快答應。
我問:“你的老師如何了?他得了什麼病?”
子燁沉默了一會,道:“不是什麼大病,舊疾複發罷了,不礙事。”
我頷首,又問:“他如今不是禦史大夫麼?為何不在京中的宅邸養病,要去扶風?”
“他本去扶風辦些公務,恰好在那裏病了。”
我“哦”一聲。
杜行楷不是我關心的,問兩句之後,我又問道:“你這三日,要在扶風和京城之間往返,豈非要一路快馬?”
“正是。”子燁道,“不過在官驛換馬也算便捷,並無阻礙。”
“何時回到京城的?”
“今日午後。”
然後,他就發現了我不在宮學裏。
也就是說,他回京之後,馬上去宮學找我了。
心頭悸動了一下,我覺得嘴裏像塞了糖。
“那……”我想了想,道,“你豈非是累得很。”
子燁輕輕“嘁”一聲,似很是不屑。
太陽似乎又下墜了一些,變得紅燦燦的。有另一個人的溫暖,風並沒有隨著黃昏的降臨而變得更冷,相反,我覺得它似乎變得十分親切柔和,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前方的路還有很長,我卻希望它再長一些,能讓我們一直這樣走下去。
“子燁。”過了會,我輕聲道,“那日,是我沒與你說清楚。”
子燁問道:“什麼說清楚?”
“你於我而言,並非那可隨意換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