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韓之孝,一時無言。
這話,確實在理,
景璘中的毒,聞所未聞。如他所言,當年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日積月累,落下了根,亦可見那下毒之人的處心積慮。
究竟是何人所為?
景璘說不知道,我在此間,亦毫無頭緒。
縱然我一直告誡自己要鎮定,但想到此處,我還是忍不住焦躁起來。天下最讓我痛恨的事,莫過於困頓一方,束手無策。
不過有纈羅一行熟悉塞外的人為向導,縱然天氣越來越惡劣,我們也沒有迷路。
快要到石虎城的時候,徐鼎突然來見我。
徐鼎是個沉默寡言之人,我與他並不熟悉。
他雖是先帝時的舊臣,但與我家並沒有什麼來往。當年先帝北伐,一應要職,都是由高官貴胄或德高望重之人擔任。與他們相較,徐鼎雖出身將門,也不過是個籍籍無名之人,在前鋒擔任副將。
在京城之中,似徐鼎這樣的人,一點也不罕見。他們憑借著祖上的餘蔭,也許會比外來求功名的白身更便利些。但畢竟僧多粥少,要得到一個好差使,也須得拚盡全力。
而我父親是鄭國公兼左相,無甚名望之輩,就連我家的大門也難得摸到。
先帝被困之時,徐鼎奮力搏殺,據說還在先帝欲自盡殉國之時,奪下了他手中的劍。與我那身敗名裂的父親相較,徐鼎在朝中的名聲可謂是光宗耀祖。
這一路上,徐鼎依舊少言寡語。
他與韓之孝倒
是認得。據韓之孝說,當年他們作為隨著先帝一起被俘的臣子,曾一道發誓,要以性命保護先帝。不過韓之孝投了北戎,在徐鼎眼裏大約很是不堪。每每看到韓之孝,徐鼎皆冷麵相對,更是從不與他說一句話。
“臣以為,太上皇後當把回紇人打發離開。”徐鼎道。
“哦?”我說,“將軍何出此言?”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徐鼎道,“回紇人生性狡詐殘忍,從前也不止一回有意侵占石虎城。如今石虎城經曆萬難,重歸我朝,豈可再讓外族踏入?此乃其一,其二,聖上龍體抱恙,皇後一路照料,殊為辛苦。因此,更當防範奸佞,不可讓居心叵測之人近身。”
我看著他,道:“將軍說的這奸佞,莫不是韓先生。”
“正是。”徐鼎道,“恕臣直言,韓之孝先背叛朝廷,是為貳臣,在中原無人不知。如今,他先後背叛兩任戎王,可見其反複無常,是為小人。皇後將其重用,隻恐後患無窮。”
我張了張口,正要答話,忽而聽到杜婈的聲音傳來。
“韓先生不是小人。”隻見她走進來,麵色冷峻,“韓先生不曾背棄誓言,若無韓先生,我等也不可有今日。將軍與他曾為同袍,如今得以誅殺戎王,建下這一番功業,也是多虧了韓先生相助。將軍當為之正名,而非人雲亦雲落井下石。”
徐鼎麵色一變,陰沉地看著杜婈,目光不定。
杜婈也
與之對視,毫不退讓。
“臣言盡於此,還請太上皇後好自為之。”徐鼎不多言,向我一禮,轉身而去。
杜婈仍舊氣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