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麵色難看至極。
景璘那日來見太後的時候,太後揪著退位之事,將他劈頭蓋臉一頓怒斥。景璘並無機會說別的。
“你是來報仇的。”她的聲音低低,像從牙縫裏擠出來,“我乃皇太後!你敢犯上害我,天下人都不能容你!”
那目光,明亮得有幾許癲狂的偏執,如同一隻打算最後一搏的困獸。
“太後放心好了。”我平靜道,“我說過,太上皇已經答應了聖上,不會傷太後性命,也不會褫奪尊號。”
太後似沒想到我說出來的話如此寬和,半信半疑,臉上的陰沉有了些鬆動。
片刻,她張張口:“你……”
“這盒子裏,還有先帝的遺詔。”我說,“當年,先帝令大理寺將此物一並封存,重啟之時,就是宣詔之日。”
太後怔住。
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再度騰一下站起身。
“遺詔何在?”她問。
我沒答話,轉頭朝門外:“進來吧。”
隻聽得一聲應答,沒多久,桑隆海領著人走了進來。
他手中捧著一卷詔書,向太後和我施了禮之後,向太後道:“先帝遺詔在此,還請皇太後聽旨。”
太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詔書,仿佛沒聽到似的,仍站在那裏。
桑隆海咳嗽一聲,再度道:“請皇太後聽旨。”
“這是矯詔。”太後冷冷道,“我從不曾聽聞先帝有什麼遺詔。”
桑隆海道:“此詔,尚書台也存了一份。聖上已經親自前往尚書台查驗過,確是先帝遺詔無疑。”
太後麵色不定,又僵持了一會,這才終於跪下。
先帝的遺詔,說得很是明確。龔氏謀害貴妃及皇嗣,其罪可誅。但念她亦誕下皇嗣,免去死罪,令其在皇陵裏的思恩寺出家,永不得出皇陵。
直到桑隆海念完,太後都沒有再打斷。
桑隆海將聖旨雙手呈到太後麵前,道:“請太後收好。”
太後沒有接,站起來:“我要見聖上。”
“聖上仍在病中,無法前來。”桑隆海溫聲道,“且太後上回也說了,不許聖上再踏入安樂宮一步。”
太後又怒又急,卻突然轉向了我。
“是你!”她的聲音尖利,“你這賤人,你敢害我!”
眼見著她要衝上來,桑隆海等人忙上前將她攔住。她掙紮著,又罵又打,頭發也有些散了,卻無濟於事。
我不想再看下去,施禮道:“妾告退。”
蘭音兒站在門口,見我出來,忙上前將我攙住。
身後,太後的哭罵聲依舊刺耳。
蘭音兒睜大了眼睛,一邊扶著我坐到肩輿上,一邊忍不住道:“那可是太後的聲音?她怎麼了?皇後與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手裏抱著那隻盒子,道,“讓安樂宮的人將太後看緊些,切莫讓她做想不開的事。”
蘭音兒應下。
正在此時,一名內侍急匆匆來到我麵前:“稟太上皇後,聖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