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林傾忽然有點恍惚,手上動作一滯,險些把自己的實驗數據毀於一旦,她忙抬起了手,往後退開兩步。
辦公室裏很安靜,除了她這番動作的聲音之外沒有任何聲響。
她頭一次覺得一個人在辦公室會這樣讓人心悸。
工作……對,是工作。
林傾呼吸急促起來,身體不受控地顫抖著,腦中回想起的是兩人大學麵臨畢業之時的場景。
‘你有什麽打算嗎?’
那時的林傾親密地靠在喬遇身上,隨口問道。
‘沒有的話,我倒是有做一些備選,是要繼續深造或者工作都可以一起考慮考慮。’
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沒想過會在喬遇那裏得到肯定的回答,因為喬遇一直以來都是會跟著她的決定作出自己的決定的,從不會偏離她的軌道。
一直、一直都是這樣,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
‘嗯……我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
所以在聽到這樣的回答的時候,林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轉過頭去看喬遇,對方卻不太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沒有看她。
‘我要去星域……做關於平行世界的研究,我對這個還挺感興趣的。’
‘也是最近才談好的,我還在想什麽時候和你說比較好呢。’
喬遇後麵的話林傾通通沒能聽進去,她隻能勉強分出一點心神,模糊的想起那個公司好像是從燁家裏的。
喬遇她要去那裏工作和從燁有關係嗎?她們關係很好嗎?喬遇為什麽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
‘我記得林傾你之前是有想繼續深造的意思吧?加油,我工作有假期的話會常去看你的。’
……為什麽喬遇她,沒有表現出半點想讓自己也一起過去的意思?
原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態瞬間崩塌,林傾措手不及,被遠超預想的惶恐和不安徹底佔據了上風。
後續的事發生的出人意料又順理成章,林傾難以分辨自己是過熱還是冷靜,像是漂浮在雲端上,在順利和喬遇入職了同一家公司後才終於落地。
‘誒、誒?林傾?你怎麽、你也來這裏工作嗎?’
‘嗯,剛好有機會。’
個中的辛苦都被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帶過去,林傾刻意沒有提前告訴喬遇這件事,於是得以看到喬遇最真實的反應。
慌張的動搖,閃爍的心虛,和一點點難以掩蓋的竊喜。
那是喬遇第一次試圖逃離她。
隻是林傾早就被寵壞了,她驚覺自己是沒有辦法放過喬遇的。就像當年她自作主張替喬遇拒絕心存愛意的少女,其實隻是她沒辦法忍受喬遇愛上什麽人,把那雙溫和的琥珀色眼眸投向其他人,曾經她卻一直自欺欺人的為自己找著借口,以此來說服自己——
喬遇肯定是不會喜歡上那樣的人的。
至於喬遇會喜歡上什麽樣的人林傾從不去想,她本能的排斥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地關注每個和喬遇關係密切的人。
這些人裏她最討厭的就是從燁,那個男人和喬遇走的太近了,甚至像是在分享著什麽秘密一樣,連林傾問起來時都隻被喬遇模棱兩可帶過去的秘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林傾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討厭一個人,她克製不住的對喬遇說他的壞話,心底的卑劣被無限放大,那些偏執的念頭浮出水麵。
喬遇是不可以離開她的。
這明明該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麽現在會變得這麽沒有底氣。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幸運,在林傾的惶恐到達極限之前,喬遇對她言了愛。
但在這之後緊接著的是第二次逃離,林傾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失措,她潛意識裏把愛視作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握住它,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什麽都好,愛也好,恨也好,隻要喬遇不離開她,什麽都好。
然後現在是第三次。
林傾無神的眼睛終於沒辦法再聚焦在麵前的光屏上,她顫抖著轉過身,拿過身邊空凳子背後掛著的外套,緩緩穿到自己身上,用力擁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