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臉色發紅、說話不著邏輯,看上去根本不像已經混亂到連自己多大都不記得的樣子。
陸瀟:“……”
孟黎以為他在說胡話,捂著嘴笑得亂顫:“怎麽喝成這樣了,瀟瀟你也不攔著一點。小橙,一會兒我讓王嫂給你做碗醒酒湯去。”
“謝謝婆婆。”葉橙彬彬有禮地說。
在南都的方言裏,“婆婆”既有“外婆”的意思,也有“老公的媽媽”的意思。
顯然,孟黎認為他叫的是前者。
她笑得眼睛彎起:“我還沒有那麽老,你叫我阿姨就行。”
葉橙很懂事地點了點頭道:“謝謝阿姨。”
孟黎已經許久沒有心情這麽愉悅過了,她看著葉橙紅撲撲的臉,終於想起來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瀟瀟,小橙是你同桌嗎?上次家長會的時候,我是不是和他說過話?”她問道。
陸瀟嘲諷她道:“你那時候沒和人家說一個字。”
孟黎的記憶鏈總算是連接上了,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繼續道:“你說的那個要和你一起去冬令營的,應該也是他吧。”
陸瀟每三句話都有兩句在找茬:“難得你還記得我要去冬令營的事,我以為那天,你一心琢磨著怎麽搓根麻繩吊死自己呢。”
孟黎的臉終於沉了下來:“你能不能別在外人麵前說這些?難道你也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她的聲音開始不穩,帶著隱隱約約的激動。
如果換做平時,陸瀟大概率已經和她吵起來了。
但今天葉橙坐在她身邊,陸瀟看了看他一臉茫然的表情,隻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孟黎卻不依不饒,如同觸碰到了情緒的開關,捂住臉哽咽起來。
“你跟你爸爸一個樣兒,老是覺得我想太多,覺得我小題大做,你們在意過我的死活嗎?!”
陸瀟和她說不通,上前一步想把葉橙拉走。
孟黎的肩膀抽動著,忽然感到一隻手在輕輕地撫摸自己的後背。
那隻手很柔軟,掌心溫熱,卻並非灼傷人的滾燙。
像是一針帶有安撫性質的藥劑,沿著脊柱注入到胸口。
“阿姨,不要哭。”清亮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孟黎怔怔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幾滴淚珠。
葉橙順便用手背擦了擦她的臉,動作很輕地拂去她的眼淚。
孟黎第一次被陌生人這麽觸碰,條件反射地向後縮了一下。但這孩子毫無攻擊性,讓她逐漸放下了警覺。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眼淚,覺得有些羞赧。
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要一個喝醉的小孩兒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