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慈大喊快殺,可是沒有人動手,所有人都看著鄧遊,等他開口申辯。
盟主擁有巨大的權力,言出法隨,說一不二。權力的基礎又十分脆弱,權力來自於別人的服從,管理服從盟主,盟成員服從法令。海慈發布了命令,卻遭到冷漠的拒絕,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權力基礎正在崩塌,內心深感恐懼。
鄧遊雙臂依舊被反綁著,他用力扭動身軀站了起來,站到海慈身邊。像是示威一般,高高仰起了頭顱。
“我問你,這封信是不是真的?”海慈主動發問,企圖重奪主動。
鄧遊冷笑一聲,反問道:“我也問你,信是誰給你的?”
“這個你不必知道。”
“嗬嗬,是那個叛徒四兒給你的吧?”
海慈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說:“是又怎麼樣?信是真的,你勾結戰魂盟證據確鑿。”
“傻瓜!”鄧遊大罵,說:“信是真的,但是不完整。內奸拿半封信就騙了你。你有多傻啊,居然信任四兒,讓他落了門神。”
半封信?海慈全身冰涼。剛才,鄧遊說出“群英會蔣幹盜書、曹操抹書間韓遂”兩個典故的時候,海慈就覺察到自己受騙了,但是他竭力回避,不願意麵對。寧叫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他的第一反應是殺了鄧遊滅口。
“解開!我拿給你看。”鄧遊往上抬起雙臂。
旁邊的士兵不等海慈吩咐,立刻抽刀挑斷了繩索。
鄧遊揉搓了一陣僵直的手臂,而後從懷裏拿出幾張信箋,挑選出一張,遞給身邊的文吏,說:“這是完整的信,你讀給大家聽。”
文吏拿過信箋高聲朗讀起來,前麵部分完全相同,後麵還有幾句:
“鄧遊:額,真好賺啊。”
“鄧遊:不過呢,老子不要。我就卡著你們,不讓你們小內落城,氣死你們。哈哈哈。”
“吉吉:你比海慈聰明,可惜,他才是盟主。再見。”
偌大的廣場一片死寂,人們收回了目光,不看鄧遊,也不看海慈,不看身邊任何人。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不願意讓別人從自己眼裏看出端倪。
大將軍葉戎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走。他推開人群,翻身上馬,用力抽動馬鞭,向著虎牢關北側疾馳而去。
丞相顧錦詩輕輕歎了一口氣,也離開了。
人群開始散去,默默無語,自顧自低頭走路。
“回來!你們都回來!這是反間計,鄧遊是內奸,他故意用假信騙我們!回來啊!四海還在,我們繼續打!繼續打啊......”海慈喊叫著,沒有人搭理他,沒有人停下腳步。海慈的喊聲越來越低沉,越來越無力,到後麵幾乎變成了苦苦的哀求。
廣場上的人愈來愈少,最後空無一人。地麵空空蕩蕩,幾片殘破的枯葉被風卷起到半空,飛起又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鋒哥輕輕拍了拍海慈的肩膀,說:“海慈,走吧。人都走光了。”
海慈抬頭看著鋒哥,滿臉苦澀,說:“你怎麼不走?”
“唉。”鋒哥歎了一口氣,說:“你是為了四海盟,我知道的,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盟。我不明白你做錯什麼。我不會走的,我永遠留在四海,哪怕隻剩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