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蕊也認得那幾個字。
上次來是夜裏,她沒看見。
流光跟在後麵,看著那幾個字,若有所思。
廖聖瓔咳了咳,鄙視道:“這麼文鄒鄒的,他逍遙門不是江湖草莽嗎?意思雖好,但我覺得沒幾個人認得這字。”
正著話,就有人出來了。
逍遙門現在人手不夠,所以沒人守門,那屬下是聽見動靜了才出來的。
顯然他認得沈慕蕊,拱手就恭恭敬敬喊了聲‘夫人’。
喊完他又道:“門主就在莊內,夫人請進!屬下這就去稟報!”
沈慕蕊臉上燒得厲害。
還沒有成親呢,怎麼就這樣喊了……
廖聖瓔一看蕊蕊不好意思了,便揚聲阻止道:“不用稟告,我們是來看花的,不是來看你家門主的,就隨便逛逛,也不用你帶路。”
那屬下忙道是,轉身就溜走。
應得倒挺好,但他肯定是偷偷稟報去了。
廖聖瓔挽了蕊蕊的手,抬頭挺胸往裏走,嘴上還聲打趣道:“江湖第一大派的門主夫人呢,聽起來就不得了,我以後能沾不少光!”
沈慕蕊臉上紅得厲害,“你就別取笑我了……”
“行,不了,咱們去賞花!”
廖聖瓔全然忽略了後麵跟著的雲和流光,挽著沈慕蕊就直接上樓。
樓裏陳列的都是難得的花種,更別是在大冬日盛開,廖聖瓔覺得這盆也漂亮,那盆也漂亮,摸了個遍,都想帶走。
沈慕蕊認真道:“花隻能放在這裏麵才能存活,帶出去就會凋謝。”
“你怎麼知道?”
“他的……”
廖聖瓔扭頭看她,撇了撇嘴,“一定是陸遺風騙你的,好讓你往這兒跑!”
她打定了主意要帶一盆走。
沈慕蕊心想,帶就帶吧,反正就一盆。
把樓裏逛遍,廖聖瓔挑中了一盆魏紫,帶到了樓下放著,“先擱這兒,等咱們走的時候再帶上。”
接下來,幾人又去逛了山莊,山莊裏新栽種了許多樹木,最多的就是楊柳,可惜是冬日,還沒有活過來,光禿禿一片。
走著走著,竟下雪了。
江南的雪很溫柔,完全不妨礙她們繼續逛,陸遺風一直沒出現,估計是刻意避著。
時不時遇著個屬下,都會和沈慕蕊打招呼,他們竟人人都認得她,這讓沈慕蕊不好意思的同時,很是驚訝。
逛了許久之後,到了一處亭台,廖聖瓔忽然道:“我想去茅房,雲,你跟我去找找哪兒有。”
雲完全沒意識到她是故意的,乖乖跟著走了。
流光終於有機會話。
“沈姑娘,婚期在什麼時候?”
沈慕蕊猶豫了一下,“三月十六。”
流光沉默一瞬,才道:“那很快了。”
“嗯。”
兩人之間的氣氛,多多少少有點不自在。雖然流光從未表過心跡,但沈慕蕊能感覺到,他也知道她能感覺到,所以才更微妙。
最後,還是沈慕蕊先開了口:“流光,你最近,是去了哪裏?”
流光又微微揚了唇角。
“我去東魚大營了,過了十五上元節,就正式接任雪影衛指揮使。”
沈慕蕊替他高興,“恭喜你。”
流光想到了什麼,眼眸裏黯淡,卻笑著道:“等你和陸公子成親的時候,隻怕我不能前來恭賀了。”
沈慕蕊微微低垂了眉眼。
“你的心意,我現在就收下了。”
流光心頭微澀,卻還是祝福她。
他把目光調轉開,將雄偉壯闊的山莊環視一周,由衷道:“沈姑娘,陸公子待你很好。”
陸遺風能做到如此,委實誠意滿滿。
柳暗花明那幾個字,他也猜得出幾分意思。
流光自歎不如。
回頭想了想,他覺得自己膽子真大,即便沈慕蕊是罪臣之後,那也是有王妃罩著的,依舊是個嬌貴的姐,他一介侍衛,竟敢喜歡她。
他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去喜歡她呢?
好在他從未向她表明,如今收場,少了她的拒絕,他不至於太過尷尬。
沈慕蕊是不知道流光想了那麼多的,她暗暗攥緊了袖口,月白色的鬥篷襯得她膚色白皙,眉眼溫柔。
她道:“我也不知道哪裏值得他對我這麼好。”
“當然值得。”
流光知道她性子裏帶了卑弱,便道:“你溫柔善良,又有一技之長,不必依靠男人生存,這是許多女子遠遠及不上的,陸公子很有福氣。”
沈慕蕊被誇得不好接話了。
她哪兒有那麼好。
她知道是自己高攀了陸遺風,大概是曾經喜歡江卓那件事在她心裏留下了太深的痕跡,她始終覺得門當戶對才是最好的抉擇。
陸遺風身份地位遠遠在她之上,她仰望著他,偶爾會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