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在四方城西郊的一處小亭裏。
由吳班頭在一旁陪著,穿著厚厚棉衣衛軒坐在石凳上,石凳上還鋪了厚厚的棉墊,他頭戴的皮帽子幾乎將臉全部遮住了,隻為眼睛和鼻孔露出點縫。但隻從這小小的縫隙中依然能讓人感到一股極度蒼老和衰弱的氣息。
衛軒的病似乎又重了。
連紫就跪在衛軒腳下,向衛軒深深地叩拜,不知何時熱淚已從她眼眸中湧出,她輕輕地抽噎著:
“大人,阿……”她很想自稱自己是阿紫,但是她終於還是沒有將紫字說出口,還是改口說“薇兒走了,請您多保重。”
衛軒一隻顫抖的手向空中舉了舉,示意連紫起身,又向連紫點了點頭,讓連紫不要將他牽掛在心。
連紫一咬牙,站了起來,牽著青兒走出小亭。僅走了一段距離,連紫又驀地旋身跪倒,再次向衛軒一拜。最終,連紫翻身上了馬,青兒一聲長嘶,延著官道向西奔去。
衛軒坐著,一直凝望著連紫消失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吳班頭也歎息著說道:“讓她多陪您些日子該多好?”
衛軒隻幽幽說道:“不,我已經很知足了。”
————兩個月後,衛軒病故。次年,衛軒所有親屬都離開了吳國,遷往了中土內陸諸國。
…………
青兒也就將將跑了一柱香的時間,連紫臉上的淚跡才剛剛被風吹幹,連紫就突然看到前方黑壓壓地出現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部隊。隊列嚴整,陣勢森然。近百麵軍旗迎風獵獵,都寫著一個古體的姬字。
正在連紫想要撥馬繞開時,一名健裝武士突然從官道左側的壁崖上飛下,甫一落地,便對連紫行禮道:“衛姑娘,我家少將軍,還想在臨行前與您見上一麵。”
連紫苦苦一笑,便道:“那好,你帶路吧。”
於是,連紫便跟著那武士來到了這支軍隊的臨時營房外。一名相貌極為英俊的少年將軍,身著一身金黃色的鎧甲,圍著一件白色的披風,正騎在馬上遙望連紫。
連紫對再次見到狐毛並不吃驚。吃驚的是,她發現在的這位衣冠楚楚的姬少將軍,竟然還遠比那個當俠客的狐毛還要俊美得多。這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佳偶啊,而連紫卻將他拱手送人了。
連紫打馬走到近前,有些歉然地問道:“肩上的傷好了嗎?”
狐毛笑笑:“沒事了。”
然後,連紫輕輕抿起嘴唇,不再說什麼了。
靜了片刻,狐毛便接著說:“你到了歸陽鎮,不妨住上幾天,沙駱駝商隊很快就會到。其它的事,我都安排好了。隻可惜我不能陪著你了,軍命難違。”
連紫:“你們是不是要攻打曹國了。”
狐毛:“是衛大人告訴你的?”
連紫點頭。
狐毛:“沒錯,偷襲曹國國都,我部的兵馬是先鋒。這可是絕對的軍機。”
連紫:“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也知我們修仙界的鐵則。”
狐毛歎了口氣:“說了也沒事,反正這是場不義之戰。”
連紫從懷裏掏出一塊香帕,裏麵包著三隻小藥瓶,遞給狐毛:“給!你送給我金蠶甲,我也沒有什麼好回送的。隻有這三瓶解毒藥了,以你的功力再加上這三種解藥,凡世間,應該已經沒有能毒害你的人了。”
狐毛將解毒藥收好,又道:“其實,我最想要的不是這個。”
看著狐毛似笑非笑地直看自己,連紫尷尬地撇過頭去。
狐毛用很柔和的口氣說道:“就送給我你的一縷頭發吧,我怕我會將你忘了。”
連紫有些疑惑地看了狐毛一眼,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取出寄魂刃,將自己的一綹發絲削下,包好,交給了狐毛。
狐毛將連紫的頭發緊緊地握在手中,說道:“我的真名叫姬宣,姬家的六公子姬宣,大吳龍山將軍帳下,左少督衛,姬宣,你千萬別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