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瑾走遠了,二人相攜,進了庭院,撿了亭子的石桌坐下,杜寧命人奉上熱茶。杜君遠對著花千術深深地作揖行禮,歉然道:“千術少俠,杜某多謝昨夜令妹相助之恩。”
這話有些深,一來杜君遠已知他和千如的身份,二來表明自己對他二人態度。
花千術回以一禮,佯裝客氣道:“侯爺勿要言謝,這是小妹情願相救,就算小妹不救,相信侯爺自然也有辦法脫身,方才千術隻是看那陳大人不過才如此說的,侯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杜君遠搖頭坦言道:“千術少俠,此言差矣。”
“杜某因畏聖上忌憚,於武學和行軍作戰方麵並無建樹。昨夜僅有杜某一人,未帶府兵和近衛,如若那些黑衣人同時發難,杜某就算不死也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罪,虧得令妹相救才免遭殺手所害。其實昨日現身酒樓,乃是因見令妹心情煩悶,恐其出什麼事,這才隻身相隨。至於沒有帶近衛,是杜某探聽得知早年間石墉有一個遠房親友,便派了屬下去調查線索。”
一番話,倒是讓千術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杜君遠竟如此坦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得清清楚楚。
想來,除卻他們第一次在酒樓相見,杜君遠同他們的每一言每一行,幾乎沒有任何保留。他是誰,他來安平郡做什麼,為什麼要請他們入府,請他們探查石府命案的屍首,甚至於這杜君遠在他們麵前從來不自稱本侯.......
可是他們呢?他和千如卻處處誆騙隱瞞,不敢道出名諱,不敢說他們的身份,如此兩相比較,他們著實不是君子所為。
想到這裏,花千術鄭重行一江湖禮,鄭重其事道:“在下乃百花山莊花八堂堂主花千術,小如非親妹子,而是在下的小師妹,百花山莊九堂堂主花千如。我二人其實奉師父之命前來探查石府命案,如若官府無力查辦,我二人當協助爾。”
“我早已猜到了二人身份。”
杜君遠笑道:“善易容、要查案、武功頗高,還被稱為堂主的,自然是百花山莊的堂主了。杜某踏入安平郡時,手下便說城中聚集了大量百花山莊的人,我就已猜到二位身份。百花山莊威震武林,莊中九位堂主皆為俠義之士,在下本誠心結交,奈何當日二位並不相信在下。”
花千術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正是,原本我二人要與府衙取得聯係,隻是無頭無腦什麼也沒查到,而且不知這郡守善惡,這才想著要暗中協助,沒想到卻被侯爺識破,實在汗顏。”
“百花山莊自來聲譽極佳,每一位堂主都是人中龍鳳。杜某自家父蒙難便混跡朝堂,見你們兄妹二人灑脫恣意而心生羨慕,實乃真心相交。不必喚我侯爺,我二人年紀相仿,喚杜某隨意些可好?”
“杜兄?”
“術弟。”
兩人相視一笑,舉茶盞同飲,隻覺得相見恨晚。花千術想起什麼忽道:“對了杜兄,在小弟看來石府命案有三個疑點。”
“術弟且細說說。”
這時,女侍端來果子點心,杜君遠心細,請了女婢將一些點心果子以木盒裝好交給了一側的明薇,那意思便是千如醒了不至於腹饑。一切作罷,杜君遠便揮手命女婢撤出一些距離,亭中隻餘下他們二人。
“杜兄,這第一,就是為何昨夜那夥殺手會專程等在春雁湖下手?當時,您未帶一兵一卒,在下方才對陳大人說的,也是小妹曾說過的……”
“內應。”
兩人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杜君遠慢慢展開涼友,劍眉深鎖。
(涼友:扇子。)
“這第二,就是義莊停放的屍體。”
花千術繼續分析道:“就像上次小弟說的,從屍體的傷口上判斷,有兩路殺手這一點確實十分蹊蹺,有笨拙的死亡方式,也有這石家三口劍入百會穴這樣的死法。而昨夜那夥殺手又是什麼人?以明薇說的,他們的武功並不是那麼好,似乎與殺了石家三人的並不是一路人馬。”
杜君遠點點頭未置一詞,隻是眼神示意花千術繼續說。
“最後在下不得不說,杜兄,這陳瑾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相信。”
唯有這一句引得杜君遠驟抬起頭,搖扇子的手停住,語氣有些冷:“難道說,術弟是有什麼實證了?”
花千術搖搖頭,道:“直覺,且昨日在下就發現此人僅有外力而無內力,實在奇怪得很。”
杜君遠道:“昨日杜某讓這廝詳查府兵捕快,不過是試探他罷了,果真他推脫俗事鎖身並未著手調查。而且,昨夜我獨自現身慶春樓這件事,本沒有多少人知曉,這群蒙麵黑衣人又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