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贇到底還是死了,就在馬車遇襲的當夜。據說是與姬妾同房時,行動過於激烈,被姬妾當場勒死。
遊贇為大理寺正,而身為寺卿唐玉歆遠行送容嫻郡主和親柔然,於是聖上委任杜君遠暫代大理寺寺卿一職,全權辦理遊贇、謝銪、王奎、曹勳四件大案。同時,聖上傳密旨命杜君遠找到遊贇手中的聖旨,切不可落入歹人之手。
杜君遠沒有說明密旨已在自己手中,免得他那位親外公心下生出疑慮來,盤算著尋一個由頭,就說是查案時找到的也就罷了。
當他與花千耀抵達遊府時,便看見遊贇那姬妾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啜泣。
瞧著那神色,傷心好像也不是假的。
杜君遠道:“休要哭泣,抬起頭來回話!”
那女人緩緩地抬起頭,一張臉哭得梨花帶雨的,饒是如此,可也依稀可以辨別此女子樣貌還算姣好。發髻早就亂掉,斜斜歪歪地插著一隻金釵,垂著的一縷烏發因出了汗貼著脖頸。女人隻穿著一件肚兜和褻裙,外披著一件薄紗,顯得十分狼狽。
杜君遠喝道:“汝是何人?為何要勒殺遊大人?”
那女人勉勉強強跪直身子,一手攥著一塊錦帕捂住胸口,一手顫抖著握緊捏著裙角,哆哆嗦嗦道:“奴……奴是,奴……奴家本是……”
女人支支吾吾說不明白,看來是遊贇的死嚇壞了她。
“她叫紅荷,原來是蒔花館的姑娘。”
屋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杜君遠和花千耀抬眸去瞧,便看見一個女人拾帕站在門外,說不清悲喜地望著杜君遠他們。
與這地上跪著的女人不同的是,門外的女人打扮端莊得體。身著繡花的抹胸,外罩一件深藍色對襟大袖衫,下身則是托底繡花的百褶羅裙,頭發梳成朝天髻,發髻還插著金飾步搖。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一看便是當家主母。
地上跪著的女人聽到門外女人的聲音,整個人縮成一團,結結巴巴道:“夫……夫人。”
原來這個女人是遊贇的正房夫人。
杜君遠點點頭道:“遊夫人。”
遊夫人原本一瞬不挪的盯視著地上跪著的女人,聞聽杜君遠說話,這才把目光慢慢轉向杜君遠,盈盈地道了個萬福:“侯爺。”
也就是那一瞬間,杜君遠和花千耀覺得遊夫人看著地上的女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憤懣。
花千耀道:“遊夫人,請恕在下冒昧,您剛剛說她叫紅荷,那她?”
遊夫人點點頭,淡漠道:“她本是蒔花館的姑娘,叫紅荷。今年的元宵佳節被主君帶回府中,抬做了二夫人。”
怪不得這遊夫人方才那般神色地望著這個紅荷!
這官員府中的夫人、偏房、姬妾多為罪臣之女,也有沒落氏族之女的,還有家室了得的娶的是同僚或者下屬人家的清白女兒,要問為什麼?嗬嗬!
蒔花館是位於城北的一家青樓,那這紅荷也就是青樓女子了!禮朝雖秦樓楚館盛行,豪紳權貴喜好附庸風雅,文人墨客也有喜愛狎妓的。但娼優妓女的社會地位低下,少有在朝為官的男子將青樓女子娶回家中的,就連養養在外室的都少之又少。像遊贇這般將這青樓女子堂而皇之地接回府,還抬做二夫人的幾乎沒有,也難怪正房夫人不願意。
杜君遠目光轉向地上的紅荷,道:“好!紅荷小娘,遊大人為你之夫,更有助你出窯之恩,你怎能恩將仇報,勒殺自己的丈夫呢?”
紅荷斷斷續續答道:“奴……奴家不知……奴家沒有,沒有勒殺主君,奴家真的沒有勒殺主君大人,侯爺明鑒啊!奴家真的沒有!”
沒有?!
杜君遠顰眉,又問道:“那怎麼報官說是你親手勒殺了遊大人?莫要隱瞞,快些速速道來,你究竟是用什麼勒殺了遊贇遊大人?!”
“奴家……奴家也不知道……”
遊夫人鼻腔哼了一聲,對杜君遠道:“侯爺,莫不要聽此女人渾說,她將主君勒殺此事半點不假,她身邊的丫頭和管水的遊升都瞧見了。”
花千耀吩咐身邊刑部的捕快道:“把他們帶來,侯爺好問話!”
不一會兒,一個畏畏縮縮的小丫頭和小廝被帶了上來,低垂著頭默立在前。
杜君遠問道:“二位莫要害怕,本侯問你們,當真看到遊大人的二夫人勒殺遊大人嗎?用什麼勒殺的?”
那小丫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泣。那小廝倒是膽子大一些,跪下答道:“回侯爺的話,千真萬確,小的看得真真的,現在想來,小的都害怕得很。”
花千耀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