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薛三冬曆險記(中)(1 / 3)

薛三冬出門時因姐姐在一旁,隻穿著家常舊衣出門。他走到大街上東逛西逛,站在一個巷口看幾個人猜點子大小賭錢耍子,不覺技癢,挽了袖子也要投注。那幾個人見他說話帶著山東土腔,料他是個羊牯,樂得哄他幾個錢。賭了幾手,薛老三身上的幾錢碎銀子都認了新主人,連帽子長衫都抵了出去,教寒風吹了打抖。

其中一個騙子見好就收道:“大哥明日再來罷,咱們也都散了。”

薛老三是個愣人,心裏約略猜到一二分這起人是哄成一夥兒騙錢的,見他們要散了,忙一手扯住一個披了他衣衫的漢子道:“把衣裳還我。”

那漢子哪裏肯依,一手緊緊攥了衣棠,一手照他心口搗了一拳,罵道:“拿銀子來換,沒錢充什麼大爺。”

薛老三哪裏敢讓姐夫知道自己賭錢,又怕丟了衣裳帽子回家教管家們見了笑話,本來想著翻了本將衣物贖回也就罷了,此時教這些人一哄而散,就有些著急,死命的拽了衣裳道:“衣裳還我,不然我去告官。”

邊上茶館就有一個秀才打扮的人看不過眼,站了邊上道:“你們贏的錢也盡夠吃酒,衣裳還他也罷了。”

那幾個人方將薛老三的衫帽丟了地上,笑嘻嘻勾肩搭背進了轉角的酒樓吃酒。薛老三拾了自己的衣裳,已是拉綻了線,穿不得了,愁眉苦臉站在那裏發呆。

那個秀才替他拾了帽子道:“這件衣裳已是穿不得了,不如到小弟家去,我教我娘子替你縫補一下。”

薛老三聽了喜出望外,衝他做了一個揖:“多謝兄台。”

那個秀才便拉著他七轉八轉,轉了半日走到一個深巷前一株梨樹下敲門道:“娘子開門。”

片刻出來一個婦人開門,捧了茶出來就接了薛老三手裏的衣裳帽子進內室去了。那個秀才自稱沈軒,就有一搭無一搭跟薛老三說閑話。

薛老三前幾日也聽說有個富商之子教大盜綁了,此時就有些警覺,不肯說自己是縣太爺的小舅子,隻道自己跟著哥哥從山東來成都買蜀錦。

沈秀才聽了笑道:“原來是山東來的客人,兩位下處在哪裏?”

薛老三想了想道:“是個大什麼寺,中間那個字不認得。俺哥去了綿陽,怕還有幾個月才得回來呢。”

沈秀才因茶涼了,笑道:“薛老兄等一會,我後邊去換些熱的來。”

薛老三一個人無聊,站了起來四下裏瞧這三間客座,中間壁上掛了一軸不知道什麼畫,擺的都是些竹桌竹椅,都刻有花紋字句在那裏,薛老三那裏結結巴巴念:“兩個黃鳥鳴翠柳,一行白鳥上青天。”就聽得窗外有年輕女子的笑聲,他伸手開窗去看,一個十七八的美貌小娘子掩了口笑著掉頭進了月洞門。

那個沈秀才手上搭著一件綢衫走出來道:“我家妹子不懂事,薛兄弟休要笑話。剛才沒有跟內人說明白,那件布衫縫上又洗了,兄台不如先換上這件擋擋風罷。”

薛老三嗅得那衣服上有一股子婦人用的脂粉香,十分的好聞,就不由自主接了穿上,眼睛還看著月洞門,見門邊的樹枝搖晃,伸了頭去看,衣帶子都顧不上係。

沈秀才見他這樣非但不惱,反而笑道:“舍妹孀居也有三年,在下倒願意妹子嫁個平常人家安份過日。”

薛老三想到家裏嬌妻也有,美妾也有,都不是好惹的女人,縮了頭穿衣係帶。隻是眼睛還不時瞟向外頭。

過不多時,那個小娘子就捧了一個大食盒進來,揩淨了廳裏一張竹桌,將盒裏的一碟豬頭肉,一碟花生米,一碟炒豆腐幹並一碟鬆花蛋擺了出來,笑嘻嘻收了盒子進去,又取了杯箸酒壺等物出來擺好。薛老三看她走路輕盈,腰肢柔軟,臉上時時有笑,兩個眼睛水汪汪的,看模樣有三分俏皮還有七分可愛,就愛到了心裏。

沈秀才叫了幾聲兒,薛老三紅著臉與他分賓主坐下。才喝了幾鍾酒,那個小娘子又捧出幾盤炒菜來,雖然是家常菜,卻治理的潔淨中吃。沈秀才見薛老三喝的臉紅紅的,笑道:“我家妹子平常再不肯下廚的,想來這妮子是心動了呢。”

薛老三聽了心裏暗喜,大著膽子道:“隻怕她瞧不上我呢。”

沈秀才笑道:“哪裏話,薛兄弟不嫌棄我妹子再蘸就好。”站了起來到門口喊道:“娘子帶妹子一起來吃飯罷。”

須臾先前那個開門的婦人跟沈秀才的妹子都端了幾碗菜進來,沈秀才就叫妹子挨了薛老三坐下,跟那婦人兩個一口一個妹妹妹夫的勸酒。薛老三酒到杯幹,吃得大醉,沈秀才就扶了他進人室,教妹子陪他睡了。

薛老三這裏被翻紅浪,狄希陳跟小九街上哪裏尋得到,他們兩個一直走到西城門邊上見圍了一群人在那裏吵鬧,以為必是老三,走近一看,是幾個山西人在那裏跟守城門的兵丁吵嘴,彼此都聽不大懂對方的鄉談,指手劃腳說的熱鬧。原來山西人要進城,兵丁要他們一人交兩個錢,他們以為要兩錢銀子不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