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到了正房,整了整衣裳先問素姐好,又要看孩子。素姐隻是淡淡的,並不十分搭理她。薛教授老兩口都板了臉坐在那裏不肯說話。唯有龍氏見她來了笑道:“打的極是。”
小春香衝龍氏擠眼,龍氏並沒理會,又道:“小三兒差點教她害死,若是讓我遇見了,也要打她個臭死。”
薛教授氣得胡子都哆嗦,喝道:“糊塗!一個婦道人家到了親戚家撕打,像什麼話。你還要添油加醋。”
王氏心裏不伏,低了頭看腳尖。一時屋裏無人說話。素姐想了許久,隻得先開口道:“我備份禮,替弟媳婦陪個不是罷,不論她是不是當初的拐子,三弟被拐坐實了咱們姓薛的臉上都不好看。”
王氏張了張嘴還想說話。素姐瞪了她一眼,她就閉了嘴。素姐又道:“狄三叔是愛錢的,我送幾兩銀子給他,想必也就罷了。”
薛老三道:“怎麼又叫姐姐花錢,這銀子俺自己給他罷。”
小九在外間聽到給錢,忙道:“不要給他錢,教他拿了把柄,今日五十,明日一百,你有多少送與他?”
素姐忙道:“九叔進來說話,”小秋香就放下床上的帳子。小九進來道:“五哥方才已是說過了,誰都不許再提這話。三哥是什麼人,油鍋裏有錢,他能連鍋一起掇了去。咱們若認了錯,能吃三舅一輩子,他那個娘子人都說有些來路不正。咱們隻當沒這回事,他心虛,反不敢怎麼樣。”
素姐看薛教授聽了連連頭點,此事也就不再做主張,都依了狄希陳與小九。眾人坐了一處吃茶,巧姐進來,小九就請了男人們出去吃酒。
薛婆子問女兒為何小產,素姐隻說是累著了,巧姐哪裏肯依,一五一十說與婆婆聽,末了又道:“嫂子恁軟弱,調羹頭一個可恨,不打一頓趕出去,反分這許多家事與她。”
素姐道:“娘的大事為重,她老人家還未入土,咱們先吵嚷起來,何苦。”
薛婆子也道:“一家子過日子,還是和氣為好。不看小翅膀,也要看親家爹麵上。”
王氏因大家都不理她,沒什麼趣味,見龍氏抱了小女孩兒在窗前與****說話,也走去與龍氏閑聊。薛婆子年紀有七十多,趕了幾十裏路又生了半日氣,精神不濟,靠了榻上閉目養神。巧姐見跟前無人,方道:“嫂子,今天分家你知道不?”
素姐微微笑道:“姨娘都與我說來。”
小巧姐翹了嘴道:“這份家當多一半是哥這幾年掙的,憑什麼分給小翅膀。俺見了調羹那個樣子就想給她兩下。”
素姐道:“沒有爹娘掙下的家當,你哥做得成官麼?其實崔姨分的極公平。小翅膀怎麼也是你們親兄弟,凡事看他份上罷。”
巧姐冷笑道:“看他份上,累你小產,明兒再看他份上,一家子都叫他害死了呢。”
素姐知她向來與調羹不合,遇事總愛朝壞處想,因她是個暴炭性子,怕她此時性起去尋調羹麻煩,不如哄她想些別的,就掉了話頭另說些衣裳吃食之類的話哄她開心。
巧姐想起薛如卞今年又娶了個妾,笑道:“俺家大嫂如今可威風呢,房裏使喚的夠一桌馬吊了。”
素姐道:“看不出來,老大平常那樣古板的一個人,今年娶一個明年娶一個。大弟妹想必不快活。”
巧姐道:“可不是呢,聽說如今越發嬌弱了,風吹吹就要頭痛好幾天。”
素姐歎氣道:“她不似我潑,不敢拿了棒槌揍老大,隻有忍著這口氣生受罷了。”
小巧姐湊了她嫂子耳邊小聲道:“兼哥去年想討秋香,教我問爹娘要。我關了門也這麼請他吃了頓板子炒肉,跟他說:俺有兒有女,你想娶妾俺就抱了兒子去跳湖,他才罷了。”
素姐看了她半天,方笑道:“爹娘沒說什麼來?”
小巧姐笑道:“娘心痛他,說了我幾句,爹反說打得好,叫了他去又教訓了半日,無事不許他回俺們家呢。”
素姐笑道:“難怪小秋香見你們來,影子都不見。二弟也是做怪,好好的起這個心做什麼?”
巧姐冷笑道:“還不是老三家妻妾和睦,小桃花奉承的三弟妹好,三弟到處張揚。兼哥就覺得朋友裏落了他的麵子,也想娶個體麵的。可惜小秋香見了他跟見鬼一樣。”
素姐歎氣道:“我跟前這幾個論人品都好,小荷花最有福氣,生得不如她們幾個,反倒教周師爺正經娶了去做填房。唯有小春香非要給九叔做妾,將來隻怕與九弟婦有的吵鬧。”
因素姐提到曹氏,巧姐就道:“可是那個縣上開油坊的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