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真正的埃蘭達正像逃跑似的,神色匆忙地穿過一條回廊。他心亂如麻,黑羽毛麵飾被一把抓下——他還從沒見過那麼令人心碎的眼神。
王儲的思緒纏繞在自己與蕾克蒂同舞的那段時間,記得蕾克蒂在逐漸進入狀態後,輕靈而恰到好處的動作取代了最初的僵硬。再到後來,幾乎是她帶著埃蘭達踏著舞步。她微笑了,那發自內心的愉悅在埃蘭達眼裏成了世界上最難得的美景。可是他沒想到,憂傷襲來得如此之快。
舞曲逐漸走向尾聲,蕾克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顯得悵然若失。那表情猶如遺失了自己最貴重的東西一樣。埃蘭達不忍去看,自己也隨著女子的腳步慢了下來。埃蘭達覺得自己喪失了方向感,蕾克蒂的無助使他不知所措。一曲既終,他隻能選擇落荒而逃。
埃蘭達的手背上沾著兩點水漬,他卻舍不得擦拭——那是自己所傾慕的人的淚。
蕾克蒂孤零零的樣子,讓卡雷爾難以保持平靜,遠處的斯克爾特大公對此無動於衷。魁梧的身材、淩厲的目光、略顯塌陷的鼻子,和印象中那個惡狠狠的形像重疊起來。卡雷爾隻覺胸膛仿佛凍成了冰:“這樣也好…我…本就不該出現的。”他遠遠地看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不遠出的金發女子。“十年了…還是沒變啊。”
伊爾蒂娜在禮貌地征得了斯克爾特大公的同意後,悄悄地來到蕾克蒂身邊:“不舒服嗎?蕾克蒂?”
金發女子憂傷地笑了笑:“也許是剛才扭到腳了吧,謝謝殿下關心。”蕾克蒂一說謊,臉上就會紅,好在伊爾蒂娜並沒有懷疑。她點了點頭,像是在對旁邊的人說:“哪位紳士肯來幫助一下蕾克蒂小姐呢?”
作為堂兄,波切利微笑道:“很樂意效勞。”
忽然,另一個聲音插了過來:“喂,依諾莉,你在這幹什麼?”優雅而修長的手指搭到了伊爾蒂娜肩上。公主一驚,回過頭去,卻看到身後有位清秀的男子正用驚愕的目光看著她。做工考究的高領外衣貼在他身上,腰間佩帶著的名貴的寶劍,更替他多添了幾分英氣。伊爾蒂娜輕掩柔唇,隻覺心如小鹿亂撞。
“抱歉,我認錯人了。”卡雷爾不著痕跡地抽回右手,卻發現在場人全都盯住他不放。
“公主殿下,這個人是誰?”斯克爾特大公問出了多數人心中的疑問。
“他…他…”伊爾蒂娜正感到難以回答時,隻聽蕾克蒂輕聲耳語道:“他是殿下的護衛騎士嗎?”
“他是我的騎士。”公主小聲說了出來,心髒卻跳得更加劇烈,周圍的寂靜讓她甚至不敢呼吸。
公主的證實終於引來一片嘩然,他們還沒聽說公主已經選擇過自己的護衛騎士。隻有出自名門望族、並為王室所承認的青年,才有成為的資格入選。所以,很多出身好的貴族少爺寧可不去外地當領主,也渴望能夠成為公主的護衛騎士。
波切利-安-斯克爾特頓覺顏麵無光,原本他才是這一頭銜的合適人選,沒想到反被一個陌生人搶了先。波切利臉色陰沉,他和周圍的幾個密友小聲交流了幾句,發現竟沒人認得這個“離公主殿下最近的人”(這是公主的護衛騎士的另一個稱號)的身份。
“不愧是公主殿下的騎士!”
“英偉非凡!難得還這麼年輕。”
聽到伊爾蒂娜親口承認,不明底細的外地領主們不再用挑剔的眼光看待卡雷爾,而是竟相稱讚起來。類似的話語越來越多,羅蘭和他的父親老薩拉肯不禁都為卡雷爾捏了一把汗。
“父親,卡雷爾先生竟然是公主殿下的騎士?”羅蘭傻乎乎地問。
薩拉肯子爵一把捂住羅蘭的嘴,再看卡雷爾那高傲的氣質和名貴的著裝,子爵也不禁有些迷糊了:“傭兵怎麼能到這地方來?而且這衣服也不是隨便哪兒能買到的…太荒誕了!如果巴克斯-塞羅真給我找來個什麼‘皇家騎士’,我一定扭斷他的脖子!”薩拉肯子爵壓低聲音嚴厲地說:“不要聲張…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誰答應過…要當你的騎士了,小姑娘?”卡雷爾冷冷的話語使所有讚頌的聲音全部嘎然而止。伊爾蒂娜小臉煞白,茫然地看著卡雷爾,完全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公主殿下,請讓我來教訓這個狂妄的家夥。”波切利擋在卡雷爾與伊爾蒂娜之間。
蕾克蒂聽到堂兄語氣堅決,剛要勸阻,隻聽斯克爾特大公嚴肅地說:“公主殿下,請您諒解…這是騎士間為了各自榮譽而選擇的決鬥,絕對不是斯克爾特家對王室的不敬。殿下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可在旁邊看著,老臣會親自保護您的安全。”
得到祖父的默許後,波切利更是興奮:“小子,讓我來揭穿你的真麵目好了!”
卡雷爾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眾人目送著他獨自離開,高傲地將波切利甩在身後。
埃蘭達一口氣喝了三杯水,才慢慢平靜下來。雷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裝作讀書的樣子,用書本遮住臉,但仍時不時地朝埃蘭達那邊偷眼看去。“不大順利?”雷安問道,“惹蕾克蒂小姐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