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爾和依諾莉跟著巴克斯走了很遠,才找到他所說的家小餐館。“傷心人?”卡雷爾念著頭頂招牌上的字,質詢似地看著老頭。
巴克斯很不以為然地說:“如果你以為光顧這兒的都是些借酒澆愁之輩,那就太膚淺了。”
後來證明團長的話是正確的。餐館內空著的桌子和椅子被擦得很幹淨,隨意落座的客人們卻像是店裏的主人一樣有禮貌。沒有醉酒者的喧嘩,也沒有好友間的說笑,客人們互不相識,隻是帶著各自的苦惱來到這裏。
巴克斯-塞羅挑選了一張靠近窗戶的餐桌,卡雷爾和依諾莉就坐在他的對麵。老頭兒根本不看菜單,對著旁邊的侍者說:“還是照老樣子來好啦,不過這次要三份。”
侍者記了幾筆,又去招待另一桌的客人。不一會兒,幾份熏魚、濃湯和土豆泥便被擺上了桌子。巴克斯舀起一勺湯,陶醉似地吸入口中:“能在寒冷的chūn天喝上熱騰騰的湯,真是極高的享受啊。”他又有所指地說:“在那些三流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的家夥,並不是真正的‘傷心人’。傷心的人選擇喝酒,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些,來考慮以後該怎麼辦。”
“卡雷爾先生”依諾莉伸出手指在傭兵的胳膊上點了點,卡雷爾的那份湯還一匙沒動呢。少女發現卡雷爾自從坐到窗邊以後,便再沒說過話。
卡雷爾雖然沒有回答,但卻還是按照少女的規勸,把注意力放到餐桌上。他有些僵硬地喝完了一盤濃湯,然後,嘴巴仍然保持成一條直線。依諾莉感到卡雷爾像是在避免交談,她忽然有種被冷落的感覺,再看坐在對麵的巴克斯,他卻像是沒有察覺,依然埋頭大快朵頤。“也許…是我多心了吧?”少女喝著熱湯,卻再也嚐不出味道。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替我照看好蕾克蒂吧。”忽然,卡雷爾小聲說道。
回到“雷神”的時候,夜sè剛剛籠罩天空。巴克斯-塞羅心滿意足地踏著樓梯的台階,傭兵和少女默契地跟著他拖長的背影。老頭拍了拍依諾莉的肩膀:“我可愛的小公主喲,那本《時間的起源》你讀得怎麼樣了?”
“還早呢…”藍發少女的神sè有些為難,“隻讀完了“真是努力的好孩子,但今天晚上就不要太用功啦。作為你這幾天來認真學習的獎勵,明天卡雷爾還要帶你出去玩呢,早點睡吧。”巴克斯-塞羅笑著說,“那你今夜繼續‘占據’卡雷爾的窩吧,我是不介意和一位英俊的青年傭兵共處一晚的。”
“晚安了,依諾莉。”卡雷爾低頭轉向巴克斯的房間。巴克斯懷著歉意,向依諾莉擠了擠眼睛:“做個好夢哦,小天使。”
隻有關上房門,依諾莉才敢去想一想自己的事。卡雷爾冷冷的樣子令她發現了自己的可笑:“是啊,雖然卡雷爾改變了我的命運,但他是傭兵,他的世界與我的世界是兩回事——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依諾莉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替卡雷爾擔心:“他…從來沒主動說過自己的事。”少女從桌上隨手拿起一個小冊子,看見那褐sè的封皮後,才想起這個東西應該是屬於卡雷爾的。小冊子忽然像是在自己翻動一樣,在依諾莉麵前攤開了:原來其中有一頁被折了角。那一頁上布滿了優美而工整的字跡。第一行隻寫著一句話:“親愛的蕾克蒂。”這是一封從未寄出去的信。
巴克斯-塞羅的房間內,卡雷爾依然躺在地板上,雙手枕在腦後。與他的安靜相反,從浴室那邊傳來了巴克斯那走調的哼唱聲。
“真的…有些累了。”卡雷爾閉上眼睛,期待他的人、他所等待的人、他難以忘記的人、他必須麵對的人…紛紛從腦海裏浮現,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