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的人何嚐不也是懦弱的?”埃蘭達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親王的遺體上,若有所思。
卡雷爾貼著埃蘭達的後背坐下,輕聲問:“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
埃蘭達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有一點。但我總覺得外麵的世界比這兒更危險呢。”
“怎麼說?”
王儲說出自己的想法:“親王顯然是被人利用的。皇宮裏出現的聖騎士、你所提到的會使用光明魔法的‘布萊恩’…我猜教廷和親王脫不了幹係的。教廷想幹什麼?謀害了一國之君,並且處理掉親王之後,再將黑手伸向王國唯一的繼承人…這樣做是要吞並薩瑟裏爾嗎?僅僅憑借教廷是不夠的,隻有通過被教廷控製的人或國家來辦到。如果真相如此的話,教廷的人是不希望看到我活著的,他們恨不得把我釘死在棺材裏。甚至…皇宮裏的聖騎士就是為我準備的。”
“教廷…”卡雷爾想起了米利安神侍,以及在他在修道院度過的最脆弱的那段時光。雖然之後的傭兵生涯讓他見過不少打著宗教名義的騙局,但米利安神侍…卡雷爾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那慈愛的笑容是刻意而為。
“如果宗教機構開始控製國家…”卡雷爾不無擔憂。
“和商人控製國家的情形很像呢,曆史上的一些公國,不都是商人們在亂世建立起來的嘛。”埃蘭達感覺到肩膀能稍微活動了,不由得對巴克斯-塞羅多了幾分好感,“或者說…新的亂世要到來了?也許事情還沒糟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我的母後可是很英明的人呢,如果我的死訊傳到教廷那裏,母後無疑會成為教廷所支持的對象。我唯一擔心的…還是蒂娜啊。”
失去了黑魔法支撐的結界逐漸被一分為二,分裂出來的碎片不斷被吸入到空間的裂縫中去。卡雷爾與埃蘭達被圍困在越來越小的“孤島”上,耳邊盡是急促的轟鳴聲。
“蕾克蒂…真的是你的…姐姐?”埃蘭達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卡雷爾並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像是回避了這個問題:“‘緹蘭’,這是我原先的名字。”
從傭兵的語氣裏,埃蘭達聽出的隻有沉重,便不再問。少年索xìng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像是隨時可能會睡去:“看來,事情比我猜想的要複雜呢…”
卡雷爾的手貼在冰涼的胸前,像是隻有這樣才能接觸到自己的心跳,他同時也想起曾聽巴克斯說過的一句話:“迷失自我者必將打破平衡,走向極端。”卡雷爾忍不住問自己:“死亡也是一種極端吧…”
“還不能死在這裏。”聽到卡雷爾說這句話的時候,埃蘭達的眼睛睜開一線。原本以為傭兵不過是白費力氣,直到當他看見卡雷爾的身體因為承受過多的鬥氣而顫抖時,驚訝逐漸取代了懷疑:“你…難道是想…不行的!打破結界不是沒可能,如果被卷入空間的裂縫中,處境也好不到哪去!況且,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我了,穆索倫的王儲再次出現,隻會帶來更多的爭鬥。”
“所以說,你才是小鬼。”卡雷爾忍受著手心的疼痛,“有誰如果聲稱他是為了世界而活著,那是不是太傲慢了?”這時,像是在催促似的,殘破的結界又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離完全崩潰已經不遠。
“我才不是小鬼!”埃蘭達很想證明些什麼,但肩部被封凍的傷口隻能迫使他重新躺下。
“卡雷爾先生…”
仿佛穿越了遙遠的時空,飄渺的聲音隨著曾一度消失的光點同時出現,它們聚攏在一起,逐漸勾勒出聖潔而纖細的身影。被光所包圍的少女的影子越來越清晰,就像是活的一樣。“她”睜開眼睛:“卡雷爾,請隨我離開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