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爾並沒有把少年的“危言聳聽”放在心上,青年想到的隻有神秘灰發男子“布萊恩”,以及他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光明魔法。甚至,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的劍。
“這和蕾克蒂,以及你妹妹有什麼關係?”卡雷爾問。
埃蘭達小心斟酌著用語,像是害怕不在場的妹妹聽到會傷心:“親王說過,蒂娜或許真的不是皇室成員。母後對她的冷淡也由來已久,我很難理解母後她為什麼會用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對待我和蒂娜…我所掌握的一些過去發生的事實,也驗證著親王最後所說的話,他那看似荒誕的論調也許真的能夠解釋蒂娜的待遇。母後從來沒愛過她,僅僅是因為二者沒有血緣關係嗎?不,她把蒂娜看作是父王找來的代替自己女兒的洋娃娃——隻要有機會,她便可隨手拋掉的洋娃娃。”
卡雷爾毫不客氣地訓斥道:“而你,卻想用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來拋棄她!”
“蒂娜是那麼的信任你…”少年立刻被內心自責所包圍,一直明朗的麵龐也陰沉下去。但他還是堅持說完:“由於我的愚蠢和自私,蒂娜也許會遭受最殘酷的迫害,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老頭子或許是母後最輕的報複之一。但是…蕾克蒂不會不管,她一個人連自己的家族都對付不了,又如何能在‘薩瑟裏爾女王’的威壓下保護一個苦命女孩呢?”
“還有時間。”卡雷爾肯定地說,“在有人傷害到你妹妹之前,救出她,不就可以了?”
埃蘭達握了握拳頭,他恨不得現在就回到王宮去,“蒂娜…”少年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
“不過…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卡雷爾側了側身子,閉上眼睛。
少年覺得卡雷爾的提議是正確的,現在他們什麼也做不成,甚至連自己被遺棄在哪裏都不知道。“被遺棄在這裏…”埃蘭達忽然想起了不合邏輯的事:為什麼黑暗結界碎裂之後,他和卡雷爾還能活著?記憶是從結界崩塌之時開始變得模糊的,“擁有羽翼的藍發少女!”少年忍不住說出了那唯一能連接現實與夢境的記憶的人。自從她出現之後,埃蘭達便覺得自己後麵的記憶靠不住了,他無法確定之後的經曆是現實還是在做夢。
“還沒有睡嗎?”另一邊,意外地傳來了卡雷爾的聲音。
“那個女孩子…她是存在的嗎?”埃蘭達忽覺自己有些語無倫次,“我說的是有一對翅膀的小姑娘。”如果這番話讓他的好友雷安伯爵聽見,估計像他那樣老實的人都會取笑平時狡猾無比的王子吧?
沒有聽到卡雷爾回答,埃蘭達略有些尷尬:“就當我說的是夢話好啦。”
“兩個人如果看到了同樣的‘夢境’,那它還算是夢境嗎?”卡雷爾看上去一動未動,但的確是他的聲音,“我和你看到了同樣的人,她叫依諾莉,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
埃蘭達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收拾自己那難以置信的心情:“真是太神奇了,那樣的女孩,看上去就像是天使一樣。美麗、高貴、冷豔、拒人於千裏之外…我承認將她比作‘天使’很俗,卻也找不到更加確切的比喻了。”
“她隻是個普通人。會哭,會笑,有時候還會發發小脾氣。”卡雷爾又一次提醒,“她那樣子出現在我麵前,我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像是覺得有必要做近一步澄清:“一周多以前,在麥格倫城外的小鎮上…”卡雷爾的語速很快,但吐字清晰。當他敘述與依諾莉相遇的情景時,傭兵發現自己對那一天的記憶仍然新鮮地保留著。
“經曆了一番波折後,我將依諾莉暫時托付給巴克斯-塞羅。”
待到卡雷爾說完,埃蘭達滿意地說:“很好,吟遊詩人埃蘭達又收集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故事,年輕英俊的傭兵與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雛菊的相遇…這樣的詩歌將來會有多少人來詠歎!”
“沒事就給我睡覺!”卡雷爾終於也失去了耐心,“有什麼事,以後你親自去問她。”
埃蘭達一下子坐了起來:“怎麼這麼不負責呢,你才是她的監護人喲。”
傭兵再不說話了,卡雷爾是個真正的沉默大師。
少年對一無所有的黑暗笑了笑,但外麵肆虐的風雪還是影響了他的心情。“明天…雪會停嗎?”帶著惴惴不安的疑問,埃蘭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