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BY:Nie
「聽說你病的很嚴重?我還以為你已經彌留了呢。」
「拖您的福,我還有口氣,雖然……我也希望我死了。」
「別那麼悲觀嘛,你死了你養的小寵物怎麼辦?」
「純純?沒有我他照樣可以活。」
「你認為他很堅強?」
「不,他隻是絕望了而已。」
「I.K,你覺得你很瞭解你的純純嗎?」
「……嗬,這不重要,但我知道,他肯定會活得比我長。」
「哦?」
「絕望了,就不會再失望,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了,這樣的生命,怎麼有可能會太容易就結束?」
「那你呢?」
「我?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難道你不要你的顛峰了嗎?I.K?你不是一直嚮往自由嗎?」
「顛峰?自由?你從我十二歲到我二十歲,一直讓我做這樣的夢,但那隻可能是夢,SAD,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什麼自由,什麼顛峰……我們都隻是一顆棋子……到死也不能改變……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I.K?I.K!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那個老頭子跟你說了什麼?」
「嗬嗬嗬嗬嗬嗬……讓我靜一下……嗬嗬嗬嗬……不然我會笑死……嗬嗬嗬嗬……」
「I.K……你冷靜點……I.K——」
「閉嘴!閉嘴!我什麼都不要聽!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他說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嗬嗬,一點都沒錯,他和你,你們所有人,不過是把我當個小玩意兒,看我自以為是的爬到高處,然後再把雲梯撤了看我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這樣你們就開心了……我出生在這個家族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
或許竊聽主人的電話是件非常不道德的事,但邇純覺得,如果不這樣,他又怎麼能知道該如何安撫I.K的心呢?這次似乎遇到了大問題,I.K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脆弱過,他就像隻被放在桌子邊沿的高腳杯,稍微的震動就有可能為他帶來危險,I.K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需要有一雙手去將他捧在掌心。
「I.K,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如果你想找一個懲罰你自己的藉口那隨便你,我現在沒有興趣去扮演你自虐遊戲裏的蹩腳角色……」
他忘記了他與SAD電話中的秘談是如何結束的,他睡了,可眼睛一直看著天花板,有一段時間,他的眼前一片白色,當他再有了一些知覺,他發現自己是在笑的,而眼淚已經在他凝固的笑容中幹涸了,或許,現在的這副臭皮囊,才應該是屬於I.K的——那個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間卻還幻想著有一日能衝天的白癡玩偶。很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呆在那,直到死亡把自己逐漸幹枯的靈魂引入地獄,可細碎的飲泣又吵了他的寧靜,邇純的淚似乎永遠也流不完,但可惜的是,這些淚,都不是為他自己流的。這個傻孩子,他總是以為,每個人,都喜歡看他忍受痛苦的樣子,而痛苦,也讓他覺得是一種天經地義的生存法則,當然,做為一個性奴隸,邇純做的相當不錯——邇純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的像個SM用具商店裏的娃娃,黑色的皮革連體緊身衣包在他清瘦的身上更顯得修長,那之下被繩子捆綁的痕跡很容易引起一個有這方麵愛好的男人想要侵佔他的慾望,他一直咬著下唇,並著腿蜷縮在椅子上,以那種欲言又止、悽楚可憐的眼神期盼著主人的垂憐,這種時候,你很難拒絕他,但其實,對於I.K來說,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甚至說,他會覺得痛苦。
「嗬……你總是會很容易看穿我……恩……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也沒辦法。你別一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不好?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在想像著是你對我做這些,想著你可能是發發脾氣,等不氣了就會放過我,讓我得到解脫……你知道,我是靠這個活的,我什麼都不會,除了滿足你的慾望讓你開心我什麼都不會做……我很怕你真的會死掉……那樣的話,我的靈魂也會跟著你去死吧?可肉體呢?隻要隨便被什麼人抱著,它都會給予回應,如果他們不讓我的肉體死,我……嗬,我早就是慾望的奴隸了……I.K,你就忍心,讓我在失去你的痛苦中靠著被別人玩弄的縱慾來度過我的餘生嗎?或許我會被人那麼翻來覆去的折騰著,一直喊著你的名字,一直一直……到死了,一樣睜著眼睛……等著你來帶我走……」
從椅子上爬下來,邇純的動作輕得像隻小貓,趴在地上,蹭著I.K自然垂下的手,輕舔著那彷彿毫無知覺的指尖,密不透風的皮革內繩索的束縛令邇純的白皙的肌膚染著淡淡的緋紅,摸起來卻是滾燙的,那頭柔軟的發絲早就被汗打濕了,順著通紅的頰滑落的露珠閃著琉璃的光點落在I.K緩緩翻過的掌心——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個忠貞的奴隸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嗬嗬……純純,我總是敗給你的花言巧語……從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我沒能改變你,卻被你改變……」
或許是因生病的虛弱而使I.K的話顯得有氣無力,那帶著嘆息的語氣中帶著種種無奈,他知道,天不會給他太多偷懶的時間,他還活著,就代表他還沒從他的罪孽中得到拯救,生命是罪,貪念是罪,代價是罪,與邇純的邂逅一樣是種罪,一切都來自冤孽,如果不這麼想,他將很難去解釋自己生命的意義,要在渡人的無涯苦海中嚐到一些幸福的滋味談何容易,或許如此,人有了幻覺,依附於此,得以苟延殘喘。
「其實我一直都不想做你的主人,可我也不想你被別人奴役,難道……我們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試圖了幾次,才撐起了半個身體,I.K倚在床沿幫抬頭仰望他的邇純擦著淚,而他心裏卻覺得,現在該哭的是自己才對,他總是拿邇純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的生命根本就不可能在有什麼光澤可言,唯一他能給予的,就是邇純的幸福,這個心靈被痛苦扭曲的孩子把他當成自己的希望,I.K覺得,自己不能拒絕,那太殘酷了,希望這種東西在已經絕望的人心裏,是那麼小心翼翼才被提起的東西,他又怎麼忍心讓邇純的小小期待破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