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韓鵬蘇醒的消息,在韓府不脛而走。整整一個上午,韓府上上下下都洋溢在一片歡樂之中。
最高興的當屬韓玄了,他實在沒有想到昏睡了兩個月之久的韓鵬竟然真的醒了。畢竟他已經過了不惑的年齡,雖然膝下還有一小兒韓舉,但是此子長到七八歲,說話仍然口齒不清。反倒是大兒子韓鵬,各方麵都和他相像,雖然平日裏浪蕩不羈,不務正業,但卻深得韓玄喜愛。
聞得喜訊,韓玄顧不得手中的公文,便急忙從府衙趕了回來,命令楊彥大擺宴席,以便為自己的兒子接風洗塵,除除晦氣。
坐在父親韓玄的下首,韓鵬默默的觀察著周圍陌生的麵孔。
一來自己本是個穿越之人,二來自己依托的這具軀體也是記憶全無,所以眼前這些人韓鵬根本不可能認得清晰。借著自己久病不醒的緣由,韓鵬便謊稱自己頭腦不清,喪失了部分記憶,如此預防似的提前公開,就是怕在之後的談話中露了馬腳。
韓玄哪知道這些蹊蹺,隻當韓鵬病糊塗了,高興之餘便耐著性子一一介紹起來。
畢竟是家宴,內廳中的人無外乎八大姨七大舅之類的,但是為了避免以後出現叫錯人名的尷尬情況,韓鵬也隻好仔細的記在心裏了。
但是當韓玄介紹到一個舅舅的時候,韓鵬的身體卻發生了一絲微弱的反應,雖然不易察覺,可韓鵬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種異樣。
宗寶。
對於韓鵬這個現代人而言,好像印象中從沒聽過這樣的姓氏,可是他的身體就是在韓玄報完這個名字之後,方才產生了反應的。
也許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吧!畢竟都是韓鵬之前的親戚,有著或多或少的親情在裏麵,這個軀殼憑著殘存的記憶激發一絲反應,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等到韓玄介紹完畢,韓鵬以茶代酒,舉杯一一向眾人示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禮節是否得當,但是聽到眾人的稱讚之後,緊張的心情方才舒緩了下來。
看著眼前一片歡喜的情景,韓玄的心情自不必說,好久沒有這麼心神舒暢了!
如今天下紛戰不休,自己能保守一隅,又使得家人不受戰火滋擾,他已經相當滿足了。如果兒孫健康,家庭和睦,那麼就算憋在長沙,永不出關,也是未嚐不可的呀!隻不過這個願望能否實現,還得看當下的時局會有什麼大的變革,也不知曹丞相能否打贏這一仗……
“爹爹!爹…哎喲!!!”一陣悅耳的歡叫聲打斷了韓玄的思緒,當他看清來人是個半大孩童之後,頓時喜形於色,眼角的皺紋隨著他嘴角的上翹,顯得更加的滄桑。
他緩緩的挪了挪盤坐的雙腿,張開兩臂,將一個又蹦又跳的孩童一把抱在懷中,任憑那孩子抓撓自己下顎的胡須,臉上絲毫沒有慍怒,單手摸著孩子的頭,笑嗬嗬說道:“舉兒,今日又跑到哪裏玩耍了,瞧你的衣服都髒了!”
下首的韓鵬看在眼裏,心中卻已經了然。這個韓玄口中的舉兒應該就是自己的弟弟韓舉了。開宴之前,他已經從眾人的談話中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在多年前過世,而後韓玄又續了一房妻室,才生下了這麼個小弟弟。
“舉兒,快下來,怎麼這麼不懂事!”一身輕微的嗬斥聲傳來,韓鵬的全身猛的觸電一般顫抖了一下,轉過頭來,卻發現近前不遠處正站著一位妝容華貴的女婦人。
怎麼回事?為何會有這種反應?比之之前見到舅舅宗寶,這一次感應更加的強烈,如果自己沒猜錯,眼前這位婦人應該就是韓玄的續弦,韓舉的母親宗慶了。
對於此時的異常感應,韓鵬隻覺得心裏十分的壓抑。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和這位繼母有過什麼樣的往事,但是憑直覺判斷,應該不是什麼好事情,不然也不是讓他有種心顫的不適感。
來不及他多想,那婦人已經轉過頭來,麵帶關切之色,柔聲細語的說起話來:“鵬兒,你可算醒了,母親真是太高興了……看到你的身子健康如初,母親……母親我……嚶嚶……”不知是否觸動了傷心事,宗慶竟然低聲抽泣了起來。
什麼情況?怎麼這位繼母會對自己如此的關心,竟會莫名的哭出聲來。事情的變化遠遠出乎韓鵬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他竟沒由來的不知所措起來,麵色慌張的坐在那,動也不敢動一下。
“是啊,我妹妹為了給大侄子祈福,到處求仙拜廟,不知跑了多少山路,這些日子都瘦了。”對麵的宗寶此時也放下了酒盞,接過了宗慶的話語,不住的唉聲歎氣起來。
隨著這兩人的一唱一和,韓鵬的心情變得更加的複雜,不知該怎麼回答。但是隱約之中,他卻感覺事情遠沒有眼前這幾句話這麼簡單。
韓鵬是韓府的大公子,又是正室正妻所生,如果沒有意外,將來韓玄百年之後,最大的繼承人肯定非他莫屬了。想必天底下任何一位母親都不願讓自己的兒子落於人後,而韓鵬正是其寶貝兒子的擋路石,常理上推斷,她也應該恨自己才對,怎麼無端關心起自己的健康,好似如自己親骨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