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韓鵬隻覺得難以入眠。
自小生活在一個法治嚴明的社會,韓鵬曾天真的認為,憑著自己手中掌握的證人供詞,便可輕而易舉的揭露宗氏兄妹的惡行。可他發覺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昨夜宗氏兄妹的強硬態度,深深的震撼了他。而宗寶那拔劍怒視的情形,一幕幕的在他腦海中閃過,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朝綱不振,法紀不明,如果想要說理,那麼手中必須掌握著實權。否則,一切的真相在實力的麵前,都是空口白話,水中映月。
這也不難理解,任何人如果有能力扭轉命運,誰又願意坐等著讓你來抓呢?更何況,自己隻是個毫無威信的冒牌大公子,拿什麼來和他們抗衡?
眼前的殘酷事實,讓韓鵬愈發的明白實權的重要之處。不然,無須劉備攻擊,自己便會先死在這狠毒的宗慶手中。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韓鵬便匆匆起身,胡亂的收拾了一番,隻身趕往府衙。
經由守衛的通報之後,韓鵬終於第一次來到了這長沙郡的最高權利中心。剛一進門,一種莫名的壓抑之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此時在偌大的議事廳內,數名身穿輕甲的將領依次立在兩旁,這些人韓鵬幾乎都未曾見過,隻有站在第二位的宗寶例外。
大廳的正前方,坐著自己的父親,長沙太守韓玄。雖然廳內並無一人說話,但是韓鵬卻深刻的感受到氣氛的緊張。而從韓玄那嚴肅冷峻的表情來看,仿佛有無盡的憤怒,欲發不發。
隨著韓鵬的進入,廳中並無一人搭理他。他便識趣般的站在了隊伍末,等待著韓玄的訓話。
大廳內持續保持著沉默的氣氛,隻有韓玄那粗重的喘息聲,不斷的在他耳邊響起。
趁著這個空檔,韓鵬偷眼觀察起身邊的諸將來。
站在首位的是一名白須長髯的老者,但是其眉宇之間,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浩然英氣。滿臉的皺紋如溝壑般縱橫延伸,但是卻掩蓋不住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清澈而又富有張力。濃密粗長的雙眉,渾厚高挺的獅鼻,配著滿臉雄勁滄桑的神色,讓人有一種雖老猶壯的錯覺。
此人站在第一位,身份必然特殊。縱觀此時的長沙,能擁有如此超脫常人的氣質,而又能居於將首的武將,韓鵬掰著腳指頭也能猜出來。必定是那個長沙鬥關羽,漢中斬夏侯,蜀漢的五虎將之一,黃忠黃漢升。
在這個猛將如雲的時代,如果想要爭霸四方,身邊必須得有幾個能那得上台麵的統帥,而黃忠便是那為數不多的神將之一。可是韓玄手握至寶而不自知,否則,憑著黃忠手上的神箭,關羽能不能拿下長沙還得另說。
由於自己對長沙將領的了解並不多,依次看下去,除了宗寶,韓鵬卻再也判斷不出餘下的是誰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反骨仔魏延肯定不在其列。奇人必有奇貌,否則單憑氣質來看,想要找出魏延,並不是一件難事,很顯然,他並沒有看到。
就在韓鵬還在神遊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韓玄卻突然站了起來。
隨著“呼啦”一聲響,韓鵬的思路被打斷,抬眼望去,卻見韓玄竟然將麵前的方台推到,竹簡灑落了一地。而從韓玄那變幻不定的神色來看,想必是十分的生氣。
“韓大人息怒,切不可為了這等小賊氣壞了身子。”隻見那宗寶抱拳出列,頗合時宜的勸道。
“哼!”宗寶的勸說絲毫沒有讓韓玄平靜下來,隻見他冷哼一聲,大聲罵道:“那陰山賊寇好生大膽,殺我家奴不說,竟然還在本府安排奸細,簡直氣煞我也!如果不是宗將軍發現的及時,鵬兒豈不早就遭了他們毒手!!!”
宗寶聞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高傲的揚了揚脖子說道:“剿賊殺敵,這是末將的分內之事。這等****死不足惜,不若讓末將領一隊精兵,掃平了這夥賊寇,也好為長沙人民除去一害!”
宗寶的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言語之間,更透露出一股愛民如子、嫉惡如仇的胸懷。
這話落到了韓鵬的耳中,他卻覺得是那麼的不堪入耳,惡心之極。別的不說,單憑他這無限裝X的行徑來看,堪稱是千古絕倫,實屬不要臉之鼻祖。
可是韓玄哪知道這當中的隱情,聽罷宗寶的豪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激憤的心情也稍微平複了一些。
“大人,在下卻覺得此事還有待斟酌,不應草草設下定論,卻忽略了細節。”韓鵬聞聲看去,發現黃忠此時也已經站了出來。
“哦?”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顯然對與黃忠的說辭並不滿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生問道:“漢升如此說,不知你又有何高見?”
黃忠並沒有在意韓玄那不滿的語氣,昂頭高聲說道:“這股匪寇前年曾被在下征討過,由於地勢顯要,雖然並沒有完全清除,但也擊殺了他們的頭領,剿滅了主力。這才過去一年,怎麼可能迅速恢複氣焰,竟敢在長沙城附近為害?難道他們不知道長沙屯有重兵?這是其一。其二,即便他們實力雄厚,有能力潛到長沙,可他們怎麼會愚蠢到自報名號?這豈不是沒事找事,無故討死嗎?其三,既然他們有能力將人手安排到大人府中,為何不去毒害大人,反而卻是毒害公子?而有此三點,在下認為十分可疑,不如大人安排人手詳查,說不定另有內情卻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