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妙寶有孕【妙寶方侯故事線完】(1 / 3)

那張薄薄的紙片被他在掌中揉了又揉,他眼中泛起異樣赤紅而陰森的光芒,慢慢把那張信紙揉成了一團,緊緊攥在了手心裏。

他神色緊繃,繼而竟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找。掘地三尺也給我找。她是被我激了之後受屈出走的,跑不遠,定還在這附近。去找人!”

仆婢們連連應下。

方上凜又問了一句:“瑤瑤和璍璍知不知道她走了?”

婢子們回道:“大姑娘知道了。二姑娘那兒……還不知道,但是吵著要見夫人呢。”

方上凜點了點頭:“叫瑤瑤去陪璍璍玩吧,這兩日都叫她姐姐多陪著些。”

這一夜,他又是睜眼直到天明,一夜未眠。

他們在一起幾年的時間裏,這是妙寶第三次離開他。

第一次是被他攆走,後兩次全是她主動丟下他。

第二次走時,好歹她還帶著瑤瑤。如今她不僅不要瑤瑤,連自己親生的女兒都可以說丟下就丟下。

當真是舍棄一切,棄他如敝履,再也不想看見他了麼?

在他身邊,就這樣讓她難以忍受?

難道他當真是什麼不可見人的洪水猛獸?

他睜眼躺在榻上,無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裏裝著一個小小的香囊,裏頭是他們當日的結發,是他在雲州時候取下的她的一縷發絲,和他的發捆綁在一起。

這香囊,他日日夜夜都帶在身邊,從未有過一刻分離。

他愛她。

這個字直到這時候他才敢說出口,也真的認清自己的內心。

一次又一次糾纏著她不肯放手,不是貪戀她的美色和身體,也不隻是因為當年對她的虧欠。

是因為他愛她。

這輩子都離不得她。

如果這是他的命,那他認命便是。

昨日方上凜回府之時已是日暮時分,天將黑透,連城門都快要落鎖,許多事情便都不方便去做。

翌日天剛清晨,他旋即立刻著人去京中的各處碼頭詢問昨日出發的船隻去向,一麵著人小心打探賀妙寶的行蹤。

他斷定她跑不了太遠。

這次逃走,她根本沒有做過事先的規劃和打算,不過是因為和周澈之事的敗露、受了他的言語羞辱刺激,所以不堪受辱、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而已。

她恐怕甚至都沒帶換身的衣裳,更沒有多少的銀錢。

跑,又能跑到哪裏去?

不過這一次方上凜還算是走運,竟然真的叫他很快查出了些蛛絲馬跡來。

比之前兩次她一走了之讓他苦尋無果,這次她倒是不小心留出了一點兒馬腳。

——是賬房的管事在查賬時候,發現侯府裏每月都有一筆被夫人支走,但是下落不明的銀錢。

他聯想到賀夫人從前經常在查看京中那些待售的宅院房屋,一副想要添置新宅的樣子,疑心是不是賀夫人在京中私下買了新宅子,如今就躲在那個宅子裏麵。

方上凜頓時醒悟,又著人去尋這幾個月裏京中售出的宅子。

不過半日的功夫,還真的叫他在城南一處找到了一間可疑的院子。

那院子裏如今隻有母女三人在住,一個老母親,帶著兩個女兒,母女三人並非此院落的主人,而是被她們的主人安置在這裏守院子的奴婢。

方上凜帶人大喇喇闖了進去,母女三人皆惶恐不已,連連磕頭行禮。

他冷笑著命人搜查,果真在這小院子裏查出了幾封文書地契。

有三份文書,是這母女三人的賣身奴契,契約上的主人恰是賀妙寶。

然,妙寶臨走之前又把這奴契還給了她們,還了這母女三人一個自由身。

這母女三人是她不知何時在人市上買來的奴婢。

她臨走前不僅還了奴契給她們,還把房屋地契也交給她們,叫她們母女自尋生路,過起自由清白日子來。

隻可惜,方上凜的親隨們在這院中搜尋一番之後,並未發現賀夫人的身影。

想來賀夫人離府之後是來過這裏,然後拿了些東西又走了。

親信們在這小院裏搜出了大量現銀,恰是賀夫人每月從賬房裏支走的那些銀子,叫她都偷偷存在了這裏。

方上凜心中痛到滴血。

——她走便走了,連隨手買來的奴隸都考慮到了她們的將來,還了她們賣身契,給了她們銀錢,叫她們好好過日子,當真是個菩薩心腸的救世主。

偏偏她從未考慮過他,隻對他一個人如此殘忍絕情,就連給他留下的隻言片語之間,也都是字字戳心,存心叫他痛苦一場。

他冷著臉命親隨們將這母女三人捆綁起來,要將她們押送官府治罪,又故意恐嚇道:

“你們私藏的現銀,都是本侯府上偷來的贓物。奴盜主可是大罪,這裏藏著的東西,足夠治你們一個絞刑了。”

那母女三人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麵,連連叩首求饒,說這不是她們偷的,是主人給她們的東西,她們隻是被主人安排著在這裏看守院落,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方上凜又冷笑:“主人?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的主人現在何處!她不回來,你們就都是死路一條!”

三人還是不肯開口,想來是妙寶走前也好生叮囑了她們的。

方上凜作勢就要把她們扭送官府嚴刑拷打,好一番咋咋呼呼的恐嚇威脅之後,這母女三人中的老母親才抹著眼淚,一麵磕頭一麵開了口:

“夫人她……她拿了老婦我的戶契、穿著我的衣裳走了,似乎是往那頭的碼頭。”

老婦人往京中碼頭盤龍港的方向指了指,又小聲說道,

“還叫老婦我去藥房裏給她抓了一味、一味落肚子的藥,夫人一時說岔了嘴,說是要在船上吃的,所以老婦猜她是要坐船走。”

方上凜眼前一片眩暈,閃過無邊的昏黑。

好在親隨們支撐住了他的身體,才叫他沒有因為身形不穩而摔在地上。

又是坐船走!

又是走水路!

她還做了些什麼啊,為什麼要人給她抓落胎的藥?為什麼!

她果真好計謀,還要打扮成一個老婦人的模樣坐船逃走,以為這樣他就不容易找到她了是麼?

老婦人說自己姓李,旁人都叫她李婆子,她話說完後便是砰砰磕頭不斷,哭訴道:“老婢無言再見主人!”

她兩個女兒也是哭成一團。

方上凜立刻帶著人去盤龍港一帶查起來,問起昨日可有一個“老婦人”獨自買了船票離京的,又以那老婦人口供中所說的妙寶穿著的衣裳作為提示,很快便有一個船東有了印象。

“大人!大人您問的是李婆子呀!誒呦,這個年紀還一人出遠門的,又是個老婆婆,我們這兒確實少見,所以小人我還多問了幾句。

我說李婆子,你要坐的這張家的船,可不是好坐的,路程又長,你一人坐得穩麼!

那李婆子還與我說,她在婆家過不下去了,家裏男人不是個東西,隔三差五對她非打即罵,容不得她,她要回江州娘家去。

我見她執意如此,也就不問了……”

方上凜唇邊扯出一個陰毒的笑,“她男人對她不好,她要回娘家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她坐的是誰家的船?幾時離港的?沿途如何停泊?到江州才下麼?”

這船東說起同行來便是滔滔不絕的怨言。

他以為麵前的這位大人是朝廷哪裏來視察的大官兒,恨不得把所有船東同行都倒上一盆黑水,叫他們全都被官府收查了才好。

“是張十四家的船!大人您不知呀,這張家素來黑心,他家的船可是十船九翻,要錢不要命的。什麼重貨都敢往船上拉,那船都沉得要翻!船又很上了年紀,多少年都沒大修過,聽說船底早就漏水了。

這一趟他們是往江州去的,可是您不知道這條水路正發秋汛,一般船家都不敢冒著風浪過去,唯獨張家的船走了。

他們那船,原先隻夠拉一百出頭的人,這趟為了多賺一筆,連著那李婆子在內,足足拉了兩百人!您說這船要是在江心出了事……”

方上凜向盤龍港管事的小吏們要來了張十四家船隻申報的路程和船隻的大致模樣,即刻便帶人乘船一路一路去追。

江州,江州……

他隻能先追到張十四的船,看看賀妙寶在不在船上,然後才能繼續考慮她有沒有中途下船的可能性。

方上凜這樣的邊疆重臣無詔本該不得隨意離京的,但是這會兒他也顧不得脖子上的腦袋,隻能咬牙遞了一封請死的奏章入宮,然後帶著幾個親隨輕裝上陣,乘著快船一路南下,按照張家船隻的路程去追他們的船。

這一追,就是足足十日。

直到十日之後,在懷州一帶,他才隱約尋到了張十四家船隻的動向。

方上凜乘船追在江麵上,有沿途用小舟向過往大船兜售飯食和蔬果,一艘小舟上的人便告訴他說,拐過了前麵的那道峽穀,就是張家的船,他們方才看見船隻的影子了。

“你們為何不上前售賣吃食?”

這一日的天氣極差,江麵水霧朦朧,秋寒刺骨,若不是離得近,幾乎聽不到兩船之上人說話的聲音。

方上凜寒聲問過,那小舟上的兩個漢子連連拱手又搖頭:

“大人,您沒見是要變天了麼?眼見就是雷暴交加的時候了,江麵還要再起大波大浪,恐怕張家那樣的大船能不能立得住都難說,何況小人們這樣的小舟,咱們是貪生怕死的,還有妻兒老小要養活,這樣的天氣,如何敢久留,這便告辭回家了。”

兩個漢子一麵說話一麵搖獎遠去,另一人扯著嗓子對方上凜喊道:

“大人,觀您也是富貴之人,隻是恐怕不知水性的深淺,小人勸您一句,您還是快些掉頭回去吧,別再往前走了!那張家是不知死活,他們船上恐怕拉著私鹽,想要躲避官府查貨,所以冒著這樣的天兒還要趕水路。您是富貴人,不貪這一日兩日的辰光,不若避一避才好……”

“在前麵就是十幾裏的峽穀峭壁,是出了名的一線天,船若是翻了,人落了水,連個上岸的地方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