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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這裏。」依照母後留下的暗示,他們一路尋訪至此,再次俯視懸崖之下望不見底部的深淵——前方已經無路可走,最後一個暗示亦在崖邊戛然而止。
宇文無極回身在四周又搜尋了一遍,欲確定沒有遺漏任何細節——仍舊隻有蒼鬆、岩壁、藤蔓,一些在平常不過的景致。
韓青煙亦隨手撥開一麵石壁上經年累月所爬滿的藤蔓,隱約窺見其間露出不自然的痕跡,「岩石上似乎有字。」宇文無極聞言也探了過來。
雖因日曬雨淋、山風侵蝕而顯得略有些不清晰,但依舊能分辨出那是深黯的字跡:
天上人間兮會合疏稀
日落西山兮夕鳥歸飛
百年一餉兮誌於願違
天宮咫尺兮恨不相隨
——天宮咫尺恨不相隨……這到底是……但願他沒有猜錯……
韓青煙迷茫地對著四列疑似絕筆的詩句,宇文無極興味一笑,問道:「有興趣和我一起跳崖嗎?」
韓青煙隨即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倒退半步,「你瘋了?!」
對於韓青煙的不信任宇文無極隻得苦笑:「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但這次是真的。」不意瞥見韓青煙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便知自己在對方心中已然等同於騙子了,「我像是在騙嗎?!」
——像!
宇文無極俊眉一挑,轉而笑得一派雲淡風清,卻見他突然身形一閃,韓青煙暫態覺得自己失了重心,隨即陣陣烈風過耳,周圍事物渾然麵目全非——他就如此被宇文無極生生抱著跳了下去!
過度震驚令韓青煙失去了驚呼的能力,或者說他此刻更希望自己能夠直接昏死過去。
狂飆的風讓他們看不清,亦聽不清,隻能緊緊地抱住彼此。此時,周身空氣卻漸漸起了變化,流速一層層向下遞減,末了,竟似有物體暗潮湧動一般將他們托住,直覺輕柔而飄浮不定……不知何時起,耳邊隻剩下了彼此的心跳和喘息,那麽劇烈,那麽纏綿。
半晌之後,宇文無極忽而輕笑道:「果然如此,原來此地之所以取名『情人』,並非因為自古兩情相悅者無法相屬而冀望在此同穴;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它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卻成就了世間情!真令人意外,這裏居然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穀』——當年墨雲與先皇宇文瑄殉情之地。」
宇文無極向懷中的韓青煙略微解釋之後,又回想起此前在崖上瞧見的四句詩,腦中竟無由憶起了多年來被宮人私下流傳的一段過往——那個人親手葬送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會否也有後悔的一天呢?他搖搖頭,帶著一絲輕蔑道:「那留詩之人恐怕一開始也未曾料到吧,既然誌於願違、不欲了卻此生,又何來怪罪上天不予他機會——哼,可恨之人畢竟有其可悲之處。」
說罷,宇文無極輕輕長出一口氣,環住韓青煙腰身的臂彎不覺又收緊了幾分,韓青煙方才回過神來,恢復思考的第一件事便是掙脫眼前的懷抱,可對方似乎沒有放人的打算。
「方才你竟敢不相信我,說——該怎麽罰?」
韓青煙心下一驚,頓覺滿身寒意。
——這人該不會是又想對他做些奇怪的事吧……那種事……不,他不能再想了!
看著韓青煙埋頭苦思、欲哭無淚的樣子,宇文無極忍不住作弄道:「看不出來,你還挺瞭解我的嘛,若不如你所願,豈不成了我的不是?」說著果真付諸了行動,「來——看著我,我要吻咯~~我說真的……你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