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東方村的路上，何莊駕著牛車，一言不發。
何小晶看著周圍不停倒退的景色發呆，在心中醞釀著要對木頭說的話語。
她跟何莊的感覺一樣。
恨老何家的冷血，懊自己曾經的無所作為。
其實她也不對，仗著自己心理年齡大，老是把木頭當小孩。
讀書的事也不和他商量，就擅自做了主。
許久，何小晶才開口，聲音微顫。
“那個，木頭啊......”
“咋啦姐？”
木頭扭頭看著他姐，絲絲憂鬱藏在他天真的眼眸裏。
看得何小晶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還是當了二十幾年獨生女的她，頭一回明白，有兄弟姐妹是什麼感覺。
原來會不自覺地想與他們分享快樂，分擔憂愁。
別看她爹整日嘻嘻哈哈的，其實他不像楊慧，他不會開導孩子。
在子女的溝通教育這方麵，還挺不善言辭的。
木頭如今認定了讀書害人這個觀點，想要扳正過來，得解開他的心結。
“木頭，你安心去讀書，咱家日子過好了，也沒跟老何家的人在一起，你不用有壓力，沒人能再逼我們做我們不喜歡的事。”何小晶問道：“你覺得爹娘和姐姐，如今苦麼？”
當然不了，他們家如今的日子可好了。
每天都能吃到肉，姐姐經常給他們吃零嘴。
早上娘還會給他們吃水煮蛋，說這樣......有營養？
有新衣服穿，吃得飽飯，還不用幹那些髒活累活。
別的木頭不懂，他覺得吃得飽了，日子就好了。
木頭搖搖頭，認真說道：“姐，咱家日子不苦！”
何小晶伸手，溫柔撫摸著木頭的頭發：“所以，就算你去念書了，家裏人也不會吃苦的，這點你放心！”
“不！”木頭拂開他姐的手，憤然道：“我不念書，四叔念書，害咱們吃苦；小陸哥念書，把他外公都累病了，讀書不是好事兒！”
這個傻X弟弟。
何小晶真的很想罵髒話，但還是忍住了。
木頭在惡劣的環境裏長大，能看見身邊的一些現象，卻看不透本質。
最後困在錯誤的認知裏。
何小晶也不強求弟弟像她一樣懂事。
畢竟他是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子，沒有自己這樣理性的分析能力。
“你覺得四叔是壞人麼？”何小晶回憶起來：“我記得咱們小時候，最期盼的事兒就是等四叔從鎮上回來，他會用省下來的錢給我們買糖吃，叫我們不要告訴別人；他帶著我們，拿小樹枝在沙土上，寫自己的名字，你記得麼？四叔之所以與老何家其他人不一樣，是因為他讀了書，明了事理。”
木頭聽著她姐的話，仿佛陷入了回憶，眼神柔軟下來。
“還有隔壁的小陸哥，陸外公生病不是他害的。一個人年紀大了，就會老去，身體不再健康。小陸哥讀書，是因為他外公希望他去讀書，希望他能走出這個村子，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
人都需要自己的生活方式，努力掙錢就是姐姐的出路。木頭，你也應該找到自己的路，才會過上你想要的日子。”
都說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可我們這些平庸的普通人隻能在學習的過程中，去摸索自己的道路。
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