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嚇得心都跳出了嗓子眼兒,扭頭看見她姐,當下就慌亂地不行,直接將懷中的一遝紙全扔進火盆裏,整得那小火苗一下就被蓋住了。
他用身子擋在火盆前,心虛地看著姐姐:“姐,你咋起來了?!”
“我起夜不行啊?”
何小晶白了弟弟一眼,將油燈擱在土窯上,就走了過去,她倒要看看木頭在搞什麼鬼。
“讓開!”
她走上前一把將木頭的身子扯開,抬腳往火盆裏踩了踩,裏頭飛出不少灰,火也徹底熄滅。
“為啥半夜不睡覺在這燒紙?!這是給你讀書寫字用的,哪怕寫得難看也不能這麼糟蹋!”她怒聲道。
這個混蛋弟弟,不知道紙貴麼?
木頭沒見過姐姐發這麼大脾氣,頓時委屈起來。
癟著嘴支支吾吾說道:“姐,你小點兒聲,我不想讓人知道......”
“知道啥?”
何小晶放低了聲音,語氣依舊嚴厲,透潤的雙眸中少見地浮現了一抹怒火。
木頭垂著腦袋,內心驚濤駭浪,卻不知從何說起。
何小晶瞥了悶木頭一眼,彎腰將火盆裏的東西拾起。
很多紙已經燒成了灰燼,隻有木頭剛扔進去的那一坨還幸存。
不過也多多少少帶了些燒黃的痕跡,還有些餘溫。
見紙上寫的不是字,她拿出當姐姐的架勢,衝木頭翻了個白眼。
口中教訓道:“你讀不進書,就亂塗亂畫?如此玩物喪誌,簡直是辜負家裏對你的栽培。”木頭的頭埋得更低了。
何小晶的視線繼續回歸到紙張上,她不知如何平息內心的不滿。
隻能嘩啦嘩啦地翻看紙張,上麵都是一些大大小小,或淺或深的墨跡。
她原本疑惑的眸子,慢慢地大放異彩。
這些墨痕有的看似用毛筆勾勒出來的,有的是用手指抹上去的。
而有些細微之處,是用指甲沾了墨,在紙上劃拉出來的。
這不是字,這些,是畫兒啊!
且是一幅幅的山水、花鳥畫,是東方村的景色。
雖然畫工十分的稚嫩,卻很動人。
何小晶不可思議地看著弟弟,眼中充滿了欣喜。
莫非......這就是木頭的天賦?
何小晶背著手,那一遝紙張齊刷刷地垂在她身後。
“畫得不錯,隻是畫錯了地方,這紙是買來給你寫字,做功課的,咋能畫畫。”她一改方才的嚴厲模樣,耐心問道:“說說吧,到底咋回事?”
木頭吸了吸發紅的鼻尖,才抬頭直視姐姐。
二人明明差不多的身高,他卻覺得姐姐像個大人,對他全是壓製。
“姐,我真不是讀書的料子,我不像毛蛋,《三字經》前半部分他都倒背如流了,解讀得也透徹。可我腦子就跟封住了似的,啥都進不去。有一日先生講學,我聽不進,在學堂上玩墨水,結果灑了一身,回來還被你撞見了......”木頭膽怯地望著他姐。
何小晶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麼回事。
“然後呢?”她接著問。
“然後我發現,墨水還挺好玩的,我就開始在紙上畫畫兒,一開始有了這個念頭,腦子裏就出現了很多場景,我畫了一張又一張,根本停不下來。後來,先生在前麵講課,我就偷偷地畫畫......”
木頭的書袋裏,裝的都是自己的畫,他總是隨身帶著。
這次休沐三日回家,他也帶上了,沒想到被他姐撞個正著,心裏別提多慌。
隻要是被他姐發現了,他總有預感,自己不讀書,偷偷畫畫的事兒肯定兜不住,所以才想著找個沒人的時候,忍痛燒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