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請陛下來,其實是臣妾有一事相求。”她驀然開口道。
容衍眼瞼垂下,輕輕轉著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你說便是。”
她在心中措辭後緩緩道:“先帝的翊充儀,她性命垂危,想要在臨死前見一個人。”
容衍眼瞼微抬,淡淡道:“她想見誰?”
白商枝微微垂首思忖著,最後還是起身行禮,姿態放得很低:“她想見蘭貴太妃的哥哥,顧奕敬。”
容衍眉頭微蹙,起身將她從冰涼的青石板上扶起:“顧奕敬此人在西南多年,怎麼會與翊充儀相識?”
他擔心的是朝廷勾結,如今他剛登基,思慮這些也是尋常。
白商枝知道他的顧慮,也不藏著掖著,歎了口氣將實話和盤托出。
“翊充儀的母家也是西南的,從小與顧奕敬是青梅竹馬。後來選秀,機緣巧合之下留在了宮中,便有數十年未見了。她原在深宮中不識得什麼人,當年也隻是製衡儷貴妃的一枚棋子。現下她性命垂危,隻想在彌留之際見一見曾經的人。”
容衍一時沒有開口說話,他想思忖這件事是否會影響到朝政。
白商枝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她與後宮勢力勾結,便繼續徐徐說道:“我與她有兩分交情是因著蘭貴太妃的緣故,我為了搭上四皇子這頭的勢力,所以與她聯手將念雙救了出來。如今我雖大不如前,可我親看著她的慘狀,也是難以拒絕。”
容衍沉吟片刻,歎了口氣:“她家裏人都早逝,留她一個人在深宮之中也是殘忍。那朕便下旨召顧奕敬回京述職吧。”
白商枝麵上浮出一絲笑意:“臣妾多謝陛下開恩 。”
她笑得真切,容衍心裏卻不是滋味。
“商枝,你心裏…是不是怨朕?”
他忽然問。
白商枝微怔,笑了笑:“怨啊,皇上不讓臣妾做皇後,不也是默認了臣妾這個太子妃做的不好嗎?”
他在心底想了很多她可能會說的回答,卻沒想到是這樣的,這讓他更加心痛。
他劍眉微蹙,眸中似有不忍:“商枝,你做的很好,但朕還不能立你為皇後,你可願意等我嗎?”
白商枝記憶中的容衍有很多樣子。
她初見他時,意氣風發卻難掩落寞的少年樣子。
她嫁給他時,溫潤如玉卻難掩清冷的唱戲樣子。
在床榻之時,他忘情地喚她商枝的樣子。
還有她抱著曄潯的屍首哭得淒慘的時候,他站在一旁風拂起衣袂的無措樣子。
其實她隱隱也猜到,容衍能登基,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許多。
她不是木頭,自然能感覺到容衍對她的情愫,是不同尋常的。
這一點,她從曄潯死後就明白了。
沒有一個古代有傲氣的上位者會容忍自己的妻子抱著另外一個男子的屍首傷心的。
她抬眸,看向燭光下容衍清俊疏朗的麵容。
他從前是太子,如今是皇帝,品嚐千嬌百媚,坐擁三宮六苑。
她是白家嫡女,她沒有別的選擇。
得到一個帝王的衷腸,難道對她來說不是最好不過的嗎?
“陛下,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