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笑展花姑子(3)(1 / 2)

他的雙瞳絞著我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你記著,木丫頭,休想撇下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撇下我。”他對我笑彎了那雙好看的雙眸,輕輕用另一隻手抹去我的淚,拉著我走向果爾仁,靜靜說道:“果爾仁,你所說的句句言之有理,為了練《無淚經》,我的確雙目不識一物,隻能勉強識些事物的影子輪廓,有時做事也控製不了自己,回首想想甚是荒謬可笑。”我心中一動,真沒想到,令奸細們瘋狂搜索的《無淚經》卻是在原非玨的手上,而且人家都快練成了!

原非玨自嘲地笑笑,繼續說道:“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所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而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忠,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君臣無事,可以盡豫遊之樂,可以養鬆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百司之職役哉!”他停了停,看著果爾仁清朗笑道:“你乃突厥名臣,輔佐兩代君主,見多識廣,不知以為如何?”果爾仁聽得愣了半天,激動地說道:“少主博聞廣深,剛才所言,老臣亦不能明其智,若先王能有此胸懷,何以令亂臣賊子將國家分裂至東西二處,至今不能奪取東庭?臣泣喜,突厥何幸,少主將來必是有為之君也。”我卻呆住了,這不是我告訴過他的魏征的《諫太宗十思疏》嗎?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和碧瑩住在德馨居。有一次原非玨又迷路到這兒,我正在河邊浣衣,他就一邊笑嘻嘻地幫我胡亂搓揉著衣服,一邊和我一起蹲在河邊亂侃。我已記不清說了些什麼,使我們扯到治國之道上。他在那裏胡吹,說要一統東西突厥,攻下契丹,稱霸西域,順道吞並東庭,然後還要進軍南詔,讓原非白給他做馬夫、韓修竹給他掃地什麼的。那時我心中自然想,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稅,可嘴上還是忍不住問道:“若玨四爺真的做到這些,天下大定之後,又該如何呢?”當時十二歲的原非玨一愣,道:“自然是再去不斷地拓寬彊土啊。”這個戰爭狂人!我笑笑道:“戰亂不休,百姓疲憊,長久必反。”他歪著腦袋想了一陣,“那、那就守業。”我問他:“如何守業?”他掰著手指頭半天,也就支支吾吾說出個減賦來。我一時驕傲,便說出《諫太宗十思疏》,他在那裏聽得嘴巴半天沒合上,我就哈哈笑著回屋了。等我回頭時,他依然蹲在那裏看著我。

沒想到啊,這個原非玨才是紫棲山莊裏演技最好、最可怕的人物。

我幻想著自己用奧斯卡的小金人狠狠砸倒他……我惱怒地瞪著他,而他不好意思地對我一笑,然後轉頭,麵色一正說:“果爾仁,你錯了,剛剛那番妙論,不是我說的,正是眼前這個你認為德貌皆屬一般又奸猾的花木槿所發。”果爾仁懷疑地看向我。

原非玨繼續道:“瑩丫頭為救義妹舍身赴死,我也萬分敬佩,是以禮遇有加。然則木丫頭為了照顧瑩丫頭,以此等才華,躲在那破敗的德馨居,辛勤勞作整整六年,又是何等高義?所謂天下之美,非玨以為不過是表象幻境、過眼雲煙罷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況我的知己是像木丫頭這般七竅玲瓏、胸懷宇宙之人,非玨此生當是無憾。”我抬頭仰望著他,他正好也轉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陽光射在他俊美的臉上,反射出一輪金色的光環。我這才感覺到,原來我從未發現他有這麼高大。

我想,那就是所謂的帝王霸氣。

夕陽西下,整個世界沉浸在絢爛的霞光之中。回到了西楓苑,我哼著《鬼迷心竅》,快樂地跳下車,醉在無限春風裏。滿頭包的素輝恨恨道:“你就等著三爺罰你吧!”我手中緊握一個布偶,這是臨走前,原非玨從懷裏掏出來給我的。他說他的那些少年都說這個布偶長得像我,連碧瑩也說像,便買來送我。

真的很像耶。這個布偶還和我一樣後腦勺紮個大辮子。正當我滿懷欣喜地接過時,他卻趁機在我耳邊輕聲道:“千萬小心原非白。”我想要問他一係列重要問題,比如他的眼睛是不是和他的智商一樣時好時壞,他幾時喜歡上我的,他知道我長什麼樣嗎,什麼時候他在騙我,什麼時候他又是在說真話。他卻一本正經地對我道:“好木槿,以後你想要看男人的身體,就看我的吧,千萬不可去偷看別的男人的,啊?”於是這一極其美好浪漫的時刻被徹底打破了。我在那裏目瞪口呆,認真思考他是否又開始智商紊亂,還是在故意調侃我。他立即化語言為行動,脫光了上衣,露出健美的胸肌和腹肌,擺了個POSE,驕傲而認真地問道:“木槿,我的身體比之三瘸子的如何?”我木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