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親自前來,難怪原青山同司馬遽都對那琴師的技藝讚歎不絕,除了段月容以外,又有何人能有此高超琴藝呢?
我望著他的玉容,竟一時傻在那裏,不知所措。
倒還是他挑眉說了一句:“來啦!”
我愣愣地點點頭,咕噥道:“你怎麼來了。”
後來想到他已經登基稱帝了,便低頭改口道:“陛下怎麼來了,若被人發現,好生危險。”
他輕描淡寫道:“女兒想你了。”
他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我便抱著夕顏偷眼覷他,隻見他梳了個尋常髻子,帶了紫金珍珠冠,身穿降色金線玉蘭花玄紗,露出緊身大紅結羅衣箭袖,好一派富貴風流,而這一年來經過政治和戰爭的磨練,整個人愈發有一種威武睥睨的帝王之氣,分明不可逼視,便隨便找了一句:“聽說陛下登基之時,把頭發給剃光了,不想長得挺快的。”
他眼瞳一眨不眨的瞅著我,簡短而淡淡說道:“假發。”
我的臉一紅,心中一陣酸楚和內疚,想同他好好談談,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好澀澀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個。”他淡淡一笑:“你永遠也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因為你當不起這三個字。”
理虧啊!情虧啊!膽虧啊!
最後我選擇啞口無言!低頭抱著夕顏,還是女兒好,揮著雙手不準段月容罵我:“爹爹不要惹娘娘不高興,不然爹爹不肯跟你回去了。”
此話一出,我的頭更低,臉更紅,根本無法回答女兒,這回倒是段月容替我解了圍,過來把夕顏抱起來,“夕顏快把你娘給折騰塌了,也讓爹看看你娘。”
他便抱著夕顏過來同我並排坐在湘妃塌上,卻並不看我,隻是同我一起抬頭看著星空,我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一時兩廂無言,隻有可怕的沉默。
夕顏見我倆都不說話,便嘻嘻笑著慢慢蹭過來坐在我膝上,熊抱著我,我便圈抱著女兒,同她說些童言童語。
夕顏幾乎已光速劈裏啪啦地說著自己的身邊事,什麼華山多了一個翠花媽媽啦,現在華山能下床啦,有時還能陪她一起騎小馬;小翼的力氣越來越大了,自己越來越打不過他了,非常愁苦之類的,她拉著我的手心全是汗水,卻不舍得放開。
我不停地附和著點頭,眼淚卻禁不住嘩嘩流著,倒把夕顏的肩頭打濕了。段月容默默地遞一方繡花紅綾綿,我接下了就粗魯地擤了一下鼻子,擦淨鼻涕後才發現綾綿上精工細繡著大朵大朵的纏枝木槿花,而且是他的手藝,霎時覺得不好意思。
“真笨,”段月容板著臉道:“你把自個兒給弄髒了。”
夕顏撲哧笑了,我也忍不住跟著笑了,隨手把綾綿收到懷裏去,繼續低頭抱著夕顏。
小丫頭現可真重,溫溫的小屁股壓著我的大腿疼。
新月彎過中天,夕顏也終於累了,打了一個哈欠,我便柔聲說:“夕顏靠著娘娘睡一會,娘娘不走。”
夕顏卻使勁睜大眼睛,不放心地抱著我,又說了一會兒話,硬挺了十幾分鍾,漸漸掛下了單眼皮,段月容輕手輕腳地取來一件夕顏的雀金披風,輕輕蓋上,然後示意我把夕顏給他,他便抱起夕顏,微抬肩膀晃過琉璃簾子,輕手輕腳地慢慢往裏走去,我也跟著進來。
他把夕顏放到芙蓉簟上,看那黃水晶枕太大也太硬,便皺著眉拿開,將那雀金披風微抖開,將碧彩閃爍的孔雀毛麵翻過來,把錦緞裏麵露出來,再滾折起來給夕顏作了個軟枕頭,我看他手勢靈巧熟練,神情專注,顯是習以為常,不由心中感動,愈加慚愧。
我們又到了外間,坐在圓桌邊,麵對麵聽著周遭一片波濤拍岸之聲,間或夾雜著絲竹管弦的宴飲聲。
他的眼光實在毒辣,我漸漸別開了眼,看著周邊岸景。
他卻在旁邊出聲道:“原家果真小氣,你怎麼半點肉不長。”
我轉頭笑道:“陛下倒胖了。”
他卻冷冷一笑:“你現在可真懂禮數,想是原家上上下下的敬稱都背出來了吧。”
我知他在諷刺我對他的敬稱,便笑道:“如今,你稱雄南國,天威難擋,頗有帝王威嚴,我確實在不敢造次。”
他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我的恭維。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包子來了,來了,請繼續收看木槿花西月錦繡結局卷之尹舫折蓮花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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