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饅頭!我惡心地想著,虛弱地把喝下的藥全吐了出來。轉眼處暑便至,一場秋雨一場寒,我久不出門,病情漸漸傳了開來,最後驚動了皇帝,因我把消息封鎖得緊,所以宮裏不知道我已漸康複,立秋時分,火熱的夏季終於過去了,史慶陪代替聖上來看我,我都不用裝,史慶陪一看我瘦得皮包骨了,立馬老眼淌淚,但抹過淚之後,立刻同我商量,得早作打算呐,尤其是富君街上那麼重要的產業,得找一人暫時替我掌管,我不動誌聲色地問聖上覺得何人可擔當此大任?
果然史慶陪委婉表示,現在諸王皆在前線領兵打仗,若找個至親之人自然最為可靠,數來數去“打斷骨頭連著經”的便隻有錦皇貴妃,而且皇貴妃也一直掛懷我的病情,天天為我落淚。
我多麼希望,沒有任何人在我麵前提錦繡啊,這一來就十足十地證明錦繡所為,她順利成章地成為我死後的第一繼承人了。
我當時隻覺怒火中燒,眼看著這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一口鬱積多日的血噴到了史慶陪的華袍上,他嚇得臉上的粉掉了一堆。
皇帝派禦醫來最後一次確認我的病情時,驚訝地發現我已經能夠下床了。
不久,楓葉兒皆收了喜氣,銀杏葉子隨秋風碎金紛飛,我的馬車碾過黃金鋪地的杏道,來到了富君街了,還是按老規矩,夥計們看鋪子,大掌櫃們站到到鋪麵前迎接我,考慮到我身子剛愈,怕驚著我,齊放便沒讓人放鞭炮,隻沿街叫道,恭賀君老板身體康複。我也微笑著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科研人員們頗有進展,戰艦已初見雛形,君氏的科學家同工部侍郎裴溪沛已經熟悉了,裴溪沛也從當初的盛氣淩人,漸漸被君氏科研部的科研熱情和管理方法所折服,也勾起當初入朝之時出於對科研的尊重和嚴謹,見我來了,更是抓著我不放,問了個半天。齊放怕我累著了,便著借口閱帳將我托了出去。之後裴溪沛成了西楓苑的常客。
因攻打張之嚴的主要兵力為奉德軍,故我同原奉定亦接觸漸多,奉德軍上下的軍人也慢慢熟了起來,他們見我一骨瘦如柴的文弱書生同他們一般吃苦,倒漸漸除去了對我銅臭商人的偏見,有一些軍人是於飛燕的舊日朋友,知我底細也多些,同我的話亦更多。
原奉定的心腹盧倫回西京述職時,還專門拜訪了我一次,親自試驗了一次戰艦,他認出了我,不由會心一笑,後來他打聽到我的故事,又見我瘦成這樣,還以為是為了奉德軍進攻東吳而鞠躬盡粹,成為了我在奉德軍中的第一個朋友。
原奉定有一點同非白挺像,就是不太愛說話,而且喜怒更不形於色,總體感覺上性格更抑鬱些,除了正常工作交流以外,他整個人惜字如金,不苟言笑。
也難怪,在等級森嚴的原家多嘴多舌都隻會自找死路,隻有在戰艦下水成功那天,他的俊臉上才露出難得的笑容,顯示了原氏家族美男子應有的俊朗和魅力!
我不由感歎,前世那個浮澡的時代,眾多的誘因造成了一作堆的勝男勝女,而這個時代,可能是因為這些眾多的紅顏禍男,使得大量的大齡女青年無怨無悔地待字閨中。
身體差不多好全了,我仍以為大塬和晉王修行為名,推托了宮裏所有的宴飲,一心撲到富君街的生意上,因為我無法麵對我親生妹子要殺我的事實,盡管在弱肉強食的原家,這是最基本的戲碼,可我還是感到發自內心的寒冷和傷心。
中秋十分,我的身體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戰艦開始投入使用,八月十六,我過了一個極特別的生辰,稱月圓星朗,我們便在渭河水中正式試航了一陣夜,不想聖上也化妝在富君街的野槽口加入了我們,總算進展順利,大家都歡欣鼓舞,眾人皆說沾了我的喜氣,聖上和原奉定都祝了我生辰快樂。
此後聖上以夜宴之名,不顧日漸天寒地凍,也跟著我們經常一起試航。
今年長安的雪季來得挺早,甲戌月己酉日,霜降,天空便飄下小雪,東征不能再等了,寧康郡王拜過宗廟後,便點兵五十萬,向小庭朝開拔了。
不久,北伐前線傳來消息,原非白帶領各路大軍行軍桑幹河,經過幾晝夜的奮戰,雙方相持不下,最後,潘正越同於飛燕在戰場上單挑,兩軍的士兵皆引勁爭看,二人從天亮一直拚到天黑,直打了三天三夜,最後於元昌元年的除夕傍晚,於飛燕身中數搶,握刀之手幾斷,咬牙飛騎而馳,將潘正越追斬下馬來,潘正越餘部二十萬人馬欲往京都城方向倉惶潰逃,夜黑風高之際,四麵塬軍追堵,唯冒險度過桑幹河麵,人馬皆顧逃命,一時極度倉惶,爭相踐踏,河冰無法一下子承受這許多淩亂人馬,驟然冰破,戰馬淒厲地嘶吼,並潘軍痛苦的慘叫之聲傳之百裏可聞,於飛燕不敢貿然追擊,便令大軍停至河畔。第二日,大年初一,放眼大河麵上,卻見屍橫遍地,白骨冰封,血凝千裏,慘不忍睹。大塬三軍歡呼之際,唯於飛燕默然視之,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