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竇英華果然篡位成功,顧及這鍾名之意,仍著人修複,放在昭明宮。
元昌二年,千秋迎來了新主人,經過軒轅氏的同意,作為戰利品同竇英華一起被原非白運到長安送給皇帝。
據說剛到長安城的時候,鍾麵又碎得不成樣子,鍾擺也已經不動了,金製的擺針、銀鍾字珍寶等都在混亂中也不知給哪位宮人或是哪方士兵盜走,流落民間,不知所終,而今上原青江也是一個喜歡擺弄自鳴鍾的高手,專門乘朝假,親自花了兩天兩夜給修好了,如今這座龐然大物,仍然徐徐走著。
暈黃的燭光柔和地透過千秋,折射著彩色琉璃外罩麵,絢麗的光斑映在正前方雪白彈墨的墨梅帷簾上,一片魅惑的流金幻紫,好似帷簾上那些沉默的梅花忽然開出彩紋斑斕的容顏來。
穿過帷簾望去,隱有一榻,臥著一個著明黃皇袍的人,應是皇帝,身後站著頭戴鳳冠的婦人,旁邊正站著一個人,皇帝似在寫什麼東西給那人看。
那人正好掀簾子出來,麵色凝重,原來是沈昌宗。
他看到了我鎮靜如常,對我彎腰行禮。
我向他回了禮,然後慢慢地走近,在帷幕前慢慢跪倒在地。
我跪了一會兒,快要昏睡過去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從簾子裏傳來,我抬起頭,有一雙柔荑伸來,將我攙扶起來,“木槿來了,快進來吧,主公等候你多時了。”
我抬頭,卻是沒戴麵具的瑤姬,她的眼窩青黑,想是幾天沒有好好睡了。不過我的模樣估計更差,她看到我這樣子,美麗的眼睛藏著一絲不忍,慢慢將我扶了進來。
一個須發微白的黃袍老者,從容優雅地靜臥在紫檀木雕雲龍紋寶座,一手伸出緙金織錦的袍袖微撐左額,似在靜思,龍座邊上站著一個倩影,卻是軒轅皇後。
此時傳來宮人的打更之聲,一聲又一聲,我細細聽來,已是二更。
“陛下,北晉王妃到了。”瑤姬扶我站定,緊張地望著皇帝。
皇帝緩緩地睜開了眼,漂亮的丹鳳眼看向我,淡定而笑,“木槿來啦,朕等你很久了。”
其實我也等你很久了。我在心裏這樣說著。
皇帝微擺手,軒轅皇後喚賜座,便屏退左右,隻餘瑤姬和她二人侍候。
“如今是哪一年了?”皇帝問道。
“回陛下,今年乃是元昌三年,壬戌年,今日乃是臘月初八。”我靜靜答道。
“哦,時光真快啊,轉眼已是新朝三年了。”可能是剛剛睡醒,皇帝有些迷離,“朕還記得,十年以前,朕曾經問過你,你想要什麼。”
我慘然歎道:“元昌元年,陛下賜下富君街,了卻臣的第三個願望……富君街之火,臣難辭其咎。”
皇帝笑著微微搖頭,“卿能坦然認錯,實屬難得,不過朕當初賜你富君街,並非為了卻你的第三個願望,隻是想試試卿之實力罷了……富君街之火,卿雖瀆職,但有奸人背後栽贓陷害,並不損卿之能力及德行。”
我微詫地看著皇帝。皇帝卻又道:“卿心裏一定在想,既然朕知道有人栽贓陷害,為何要逐晉王,將你下了大理寺的詔獄?”我慢慢地點了點頭,靜待他的下文。
“為什麼要回來?”皇帝卻話鋒一轉,輕歎道:“朕其實一直想問卿,為什麼要忍受天下所有的罵名和鄙唾,回到晉王身邊?朕記得當年在紫棲山莊,朕問你心中所願,不過泛舟碧波,自由縱橫於天下。既然你的所願與當初無異,為何又要舍棄大理皇室的庇護,拋夫棄女地回來?”
一直以為皇帝會繼續講講富君街慘案,不想他卻隻是同我聊起舊事,我微微定了定神,恭敬地開口道:“臣婦鬥膽,敢問陛下,若當初陛下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陛下可是會竭盡所能救出孝賢皇後?”
聖上微怔,旋而慢慢地點頭,目光漸漸溢滿悲傷,凝重道:“當初,朕抱著梅香的屍首在那紫瞳修羅前坐了整整三日,便是希望能讓她再睜開眼睛看看朕,可是……即便今日,如有機會我仍然會想盡辦法救回梅香,”他堅定道:“即便這是原氏的詛咒。”
基本上我接觸過的所有暗宮的司馬氏都說原氏是受過詛咒的魔鬼。瑤姬美麗的身姿果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究竟是什麼樣的詛咒?沒有想到連九五之尊的聖上都會相信。也許是謝夫人的死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中,使他也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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