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役驚動了大塬朝和西域諸國,所有人皆為突厥可怕的戰鬥力和殘酷所震懾。此一役在大遼被稱作“石勒喀河之難”,在漢家和大理史上又被稱“太子役”,至此,突厥的野心開始極大地膨脹起來。
曾經在草原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蕭世宗被迫議和,割出最肥美的呼倫河一帶的草原,以及交出木尹。可惜木尹在被押回弓月城的途中,在忠心的隨從幫助下再一次出逃。
這回,這個孩子帶著兩個侍衛,千辛萬苦地竟然一下子逃到了多瑪,大理的邊界內,但嚴格意義上說卻正是大塬、突厥和大理的交界之地。
突厥的家暴漸漸升了級,終於演變成了國際**件。大理武帝便風雅地誠邀各國首腦前來多瑪賞月,順道“共商國事”。大理是遼國的盟友,而且突厥曾在多瑪重創大理,突厥自然不願前往,但逆子又成了大理的座上賓,欲磨刀霍霍,偏大理同大遼形成上下南北夾擊攻勢,撒魯爾便同時修書給元德帝、蕭世宗和大理武帝,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提議:願與君俞長安相見,共討逆子。
四國政要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大理與大遼都同漢家有過摩擦,甚至是血海深仇,但在元昌年間都被太祖皇帝無與倫比的智慧各個擊破,一個個變成了新生帝國的盟友。突厥又同大塬有血緣之親,故而在目前為止,前來代表中立的大塬都城長安商談議和之事,竟然是最合適之舉。
首先是遼國派了本國有名的權臣兼說客妥彥,親自來到長安,表示願意代表蕭世宗來同狂暴的突厥國議和。我猜接下來應該是突厥的寵臣阿米爾葉護,大理的權臣蒙詔久讚前來,因緣際會,這兩位名臣都對漢家文化甚是了解,且又極精各種外語。
五月裏,後山的櫻花又到了全盛怒放的時節。我悠悠漫步在繽紛燦爛的櫻花雨中,忽然驚覺前方嫣紅處有一個魁偉的人影坐在那棵最大的櫻花樹下。我走近前去,卻見那人一身黑底金狼的突厥吉服,左襟微開,一頭飛揚的紅發被結成無數細發辮,用金穗子綰了,靜披雙肩,一手撐著下巴,似陷入深深的沉思,正是非玨。
彼時我隻聽非白提及突厥有人前來,一直以為是阿米爾來了,可能非白顧忌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便沒有跟我說。前陣子因同非白的隔閡,也確實有些累了,於是我一直沒有去關心來人是誰,這下我可全明白了,為什麼非白全程陪同。
於是,當時的反應首先就是腦子一片空白……然後我望著晴空萬裏,自我催眠:啊呀,這天怎麼下雨了,我還是快回去吧。
於是我慢慢轉身,極輕極慢地踮著腳往回走。“既然來了,又何必走呢?”身後有個聲音說道。他的聲音恢複了原來的醇厚雍容,好像一隻貓爪在撓我的心,又好像有人在我耳邊沉重地歎息。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轉過身來。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樣移動,他已然閃到我的麵前。三步之遙,我退無可退,隻得靜下心來,迎著陽光鼓起勇氣,看著他在落英繽紛中向我慢慢走來。
他終於來到我的麵前,離我一步之遙,站定下來。清晨的陽光透過碧葉花雨,靜靜地灑在他輪廓分明的俊容上,平靜的酒瞳如紅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看了我許久,似直直地看進了我的靈魂。往事在腦海裏翻湧,少年時代的非玨對我轉身而望,滿頭細辮亂搖,耳邊回蕩著久已不曾出現的那聲聲癡笑。
“你想聽實話嗎?”他終於收回目光,輕歎一聲道:“木丫頭。”
就這一聲木丫頭,我的眼淚唰地一下子流了下來,哽咽了半天,歎道:“請陛下明言吧。”
他微歪頭誠實道:“你長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看。”
就這一句話,我又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點頭道:“陛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坦白。”
他的唇邊漸漸浮出一絲微笑,“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愛。”我也笑道:“陛下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恢複得快,可喜可賀。”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他一時沒接上,然後被自己逗樂了,終於朗笑出聲。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好一會兒才止了笑,怔怔地看著我。毫無預兆地,他忽地上前一步,輕輕將我攬進懷中,抱住了我。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奶香衝進我的鼻間,我恍惚間,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少年時代,非玨
歡笑著擁上我,嚷嚷著:“木丫頭,你可想死我啦。”
然而如今的他已然平靜如深潭,少年時代的狂熱和激情一去不返。這是一個不帶任何j□j的擁抱,仿佛是在平靜地同往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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