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高中生活的第一天,陸人甲有些興奮,因為住校,每個月隻能回家一天,在學校裏終於可以擺脫外人口中酒鬼的那個人了。陸人甲當晚甚至失眠了。
陸人甲第一個月的生活費有300塊,相比於其他室友的五六百而言,雖然不多,但吃飯吃菜也是不成問題的,隻不過菜品相對普通一點。
月底,5個同村考過來的孩子湊了20塊錢打車費,回家了。中午回到家,陸人甲發現原先的東西廂房都拆了,包括那個放農用車的車庫也拆了。
饑腸轆轆的陸人甲本來想和母親要點吃的,可當陸人甲發現父親母親中午的夥食後,陸人甲便沒有提吃飯的想法了。因為他看見一個小鐵盆裏有兩塊放了幾天的幹巴巴饅頭,旁邊一點兒鹹菜,再旁邊是一盆涼白開,這無疑就是陸人甲父母的午餐了。
下午,江氏說了一件事,蓋新房的廁所外坑被西鄰的鞏老頭兒砸了兩次。說是有味兒會傳他家去。農村的廁所大都是帶外坑的,挖好抹上水泥,蓋上蓋板,除了夏天靠著廁所那兩三米多少能聞到點味道,冬天是絕對沒有的。而這個廁所的外坑離著鞏老頭兒家還有8米左右的距離。他的那個說法太牽強了。
陸人甲氣不過,找老頭理論,人老不可怕,就怕老流氓。老頭犯渾了,支棱著脖子嚷嚷“我就不讓你家這麼弄,你能怎麼的?你修一次,我砸一次”陸人甲被這個老東西氣的渾身發抖,總不能上去真打一頓吧,一看就沒幾年活頭了,萬一打死了,就更不好了。
迫於無奈,陸家隻好把廁所外坑撤了,在家裏原先要安裝蹲便器的地方挖了個坑,放上兩個化工鐵桶,裝屎裝尿。每過一兩個星期就要提出去,非常麻煩。
晚上,陸人甲鼓起勇氣跟江氏說“媽,夥食費沒有了,這次200就夠了,300根本花不完。”
陸人甲的高中,開水都是收費的,再去掉每個月的車費,一百八十到一百九十要堅持一個月,其實就比較艱苦了,打個比方,午飯和晚飯都要有一個菜的話,即使頓頓吃白菜,這個錢能堅持25天左右。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飯量是大得驚人的。陸人甲保底要吃兩個饅頭才不會太餓,幸虧那個食堂是自己做的饅頭,個頭兒大也不算太貴,4毛一個。剩下的5天,基本上饅頭鹹菜度過的。所以高中時候的陸人甲幾乎總穿校服,大約3到4個月理發一次,不是別的,是口袋空空,沒有辦法。
這些,陸人甲從沒和任何人提起。
這一年,村裏上這個高中的三個男生按征兵規定報了名,不過都沒選上。陸人甲的那副400度的近視鏡,就讓他被一下子否決了。
高中生的壓力是巨大的,尤其是魯省的學生壓力更大,懂的都懂。陸人甲在這種壓力下迎來了第一次考試,很不理想,在班裏竟然接近墊底了。這是陸人甲沒有意料到的。
初中時名列前茅,現在卻幾乎墊底,這種巨大的落差,讓麵對學業家庭雙重壓力的陸人甲不堪重負,幾近崩潰。之所以考不好,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老師。那一年,那所學校的所有高中一年級的學生都是剛剛獲得教師資格證的新老師,很多人帶著他們本地的方言,有時候上課都聽不懂他們嘰裏呱啦在說什麼,以至於高一下學期,陸人甲在很多老師的課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不是聽不懂課本內容,是真聽不懂他們說的是啥。這應該是陸人甲成績下滑厲害的主要原因。
陸人甲第一學期班裏名次不好,可是放到普通班,分數仍然能排到前15。沒錯,陸人甲是在重點班裏,當時學校就是這麼分的。但第二學期,分數下滑的確是真的,很多課程都不及格。初中引以為傲的數學,那次竟然考了個個位數。因為那老師的口音陸人甲根本把握不住,能把人講睡了,也是一種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