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見不慣她躲著裝柔弱的樣子,撲上前要撓抓她。
明思眼疾手快地帶著明瑤閃開,護衛在花氏的手勢下一邊一個要架住她,但她瘋魔狂亂的模樣嚇得小輩們禁不住往後退一步。
距離明思最近的明秀卻沒那麼快的反應。
明芝隻能眼睜睜看著弟弟被那個瘋女人挾持。
“放開他!王氏,你敢!”她幾步要上前去,王氏手掐住明秀的脖子。
“你看我敢不敢…”眼見她手勒得愈緊,一雙明目不複往日算計滿滿,全然麻木之態,失去女兒的打擊讓昔日風華的女人瀕臨崩潰。
“在這裏當了十七年的妾,當年的我還有誰記得,還有誰記得我也是世家女啊。”
她緩緩轉向花氏,似哭似笑,眼中的光芒穿透光鮮華貴的婦人飄向時光它處。
兒時,她常常問阿姐,為何那些名門出身的貴女嫁人後便換了一副麵孔,再不複華貴姿態。
少女紮著兩條長辮,雙手撐下頜,她身旁是頂頂尊華的世家貴女,琅琊王氏汐月。而她是剛歸族的庶女,被她帶在身邊教導。
二人自茶樓遠眺,她永遠記得那些樓下望向阿姐的癡迷之色,也永遠記著阿姐些許冷冽的話語。
她道:“暮兒,人的一生總會做很多選擇,當得到了想要的,與之相對必然會失去。”
“你說的那些人,她們是在富貴與真情間選擇了前者,同時又貪戀後者,二者雖不是完全不可兼得,卻也不得強求。”
“強求的結果便是佳人不複往昔,終成豪門大院裏的深宅婦人,負了自己的韶華。”
少女聽得認真,半晌抬起頭,目光灼灼,道:“阿姐,我想要後者。”
記憶停滯在這句話,那時她不知自己的命運,隻知道一心追尋自己的真情,渾然忘了她隻是區區一介庶女。
她不似阿姐博學多才,僅有幾分容貌,她這樣的注定被當做家族的棋子。
眼前的花氏是個武將世家的庶女,明明與她是一樣的身份,卻與她過了全然不同的生活。
“王氏,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花氏一聲大喝,前所未有的冷厲之色喚回了她的思緒。
她看一圈在場所有人,猛然驚醒,時間定格住了,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意識到…她早已不是那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姑娘。
花氏停下腳步,警惕地看向堂中發髻淩亂、氣勢頹敗的婦人。
見她靜然垂淚,淚水劃過她不符合年紀的皺紋。
那種無助、蒼涼…感染了現場驚疑不定的小輩們。
一時間,竟是無人出聲。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三郎…三郎…你在哪…你在哪…”
此時的王氏陷入魔怔不可自拔,口中開始胡言亂語。
兩名護衛見狀趕緊將嚇得不敢動的明秀救下。
“拿下她!”
花氏讓人將其押下去,明瑤還由明思護在身後,其他人見這走勢…
難不成主母還想包庇她?
有人不服,張口便是頂撞:“主母難道要輕拿輕放?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是我明氏族女的一條命。”
這話就差沒指著她鼻子說她是個外人,不知道為他們明家族人討回公道。
可他們儼然忘了,那個殺人的“大小姐”也是他們的族姐或是族妹啊。
一家之言終究難堵悠悠眾口,明思捏拳喝止。
“噤聲。”
嘈言碎語停下。
隨即再次哄鬧起來。
“族兄,這是咱們明家的事,主母不知輕重,你也不知嗎?”
“就是啊,族兄,花氏明顯是要輕拿輕放了,我們怎麼能任由她包庇大房罔顧明雅的冤情呢。”
“此事若家主在此,定然不會…”
定然不會什麼?不會包庇他的親女兒嗎?
依照他們這位大小姐的闖禍生涯,無論大小禍事,隻要家主出馬,定會保她毫發無損。
這個事實猶如一盆冷水潑下,瞬間澆滅他們的氣焰。
他們所想的明思豈會不知,終是下定決心向花氏行一大禮。
“誒,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
花氏阻止他行大禮,雙手扶著青年人的臂膀,瘦弱卻也結實。
其實他這個年紀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個小少年,少年人有責任有擔當是好事。
但不該他擔的,她不會任由其被傾軋。
花氏歎息一聲,抄起桌上的茶盞擲在地上。
碎裂聲鏗鏘有力,場麵死寂沉重。
她不再與他們周旋,安撫明思照顧著明瑤,展現出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強硬。
“爾等小輩是在質疑你們由家主親選長老認可的當家主母,質疑我為何不在王姨娘的一麵之詞下立即將你們明氏主支的大小姐擒拿起來,質疑我這個主母為何要長了顆包庇親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