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孫榮平和徐金娥她們都被接了過來後,楊維楨便張羅著讓人給孫繼剛燒“路引”紙錢了。孫繼芳一家和褚鴻英,孫榮然,金舒薇,金振華他們都跪在了孫繼剛的床邊,孫榮平挺了個大肚子坐在了楊祖隆給她拿過來放在房間門口的椅子上,為了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寶寶,大家都不讓她走近自己父親的床邊,她隻能坐在門口流著眼淚遠遠望著躺在床上的父親。
她的身邊站立著自己的侄子孫思遠,小孩子總是害怕死亡這個事的,他也被人給護著扶著姑媽看著房間裏大人們在不停地忙碌著,他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怎麼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隻是看著大人們都流著眼淚便也開始哭了起來。楊祖隆隻能抱著孫思遠走開了,隨著路引紙錢化成灰燼,所有的人都開始哭喊著孫繼剛。
這哭聲很快驚動了在另一房間裏的老祖母,她居然從床上爬了出來往房門外爬了出來,看到外麵這個樣子,她像瘋了一樣哭喊著:“兒呀,我的兒呀,你咋可以把我給扔下管自己走了啊。”
此時楊祖橋他們才發現了自己的姑媽竟然也從房間裏爬了出來,便趕緊和楊祖蔭,楊祖茂他們將她抬回到了床上,但老祖母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拚命地掙紮著想起來去看看孫繼剛,她的頭不停地撞擊著牆壁大聲嚎啕著:“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麼可以扔下娘一個在世上了啊,你為啥不來看我一眼,讓我先著你去啊!閻羅王你不長眼啊,他還這麼年輕,你竟然把他先叫去了,你讓我去不是更好啊!”
楊祖橋他們幾個侄子拚命地護住了自己的姑媽不讓她受到傷害,對她大聲地說道:“姑媽,你別太傷悲,阿哥走了,我們也會跟兒子一樣的來看你的。”
但是他們的勸哪裏能止住孫榮然祖母的傷悲,她幾乎要暈厥地死過去了,嘴裏喊著:“我前世到底做了什麼孽,要讓我這一生有這麼多吃不盡的苦啊,閻羅爺你幹脆先把帶走,也讓我不再受這割肉的痛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誰能受的住啊,閻羅爺,你不長眼睛亂抓人的啊。”
楊維超也已經和楊憲紅走到了孫榮然祖母的房間裏,楊維超也勸著她不要太悲傷,以後不會讓她吃苦的。楊憲紅也時刻準備著,如果實在不行,他準備給自己這位堂阿姐注射鎮靜劑了,但這是最後的辦法,治不了她的心病,一旦讓她明白過來又會悲痛如刀割的。
楊維超這時想到了把自己阿姐最喜歡的曾孫孫思遠抱過來或許是最好的勸說辦法了,他便去把孫思遠抱到了孫榮然的祖母麵前,對她說道:“阿姐,你看看你的乖曾孫,多可愛也多懂事,你有這個後,你不要太悲傷,一切都會過去的。”
孫思遠倒也很乖,趴到曾祖母的胸口用雙手摟緊了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叫著:“阿太,阿太乖,阿太不哭。”
老人一見到自己的曾孫那可愛的樣子,剛才還傷痛欲絕的大聲哭著突然止住了,她用雙手緊緊抱著孫思遠竟然掛著眼淚笑了,“阿弟,想想這小東西,我又還是要撐著的,繼剛這個沒良心的管自己走了,可我還是要撐著的,我們家本就是死樹上發嫩芽,現在榮然也大了,還有這個接班的,我不怕,我還要看著這個長大。”
楊維超便湊到孫榮然祖母耳邊大聲說著:“阿姐,所以我勸你別太悲傷,繼剛要走,我們也攔不住,榮然他們也想盡了辦法給他醫治,但終究還是拉不住他要走,我們活著的隻有望望後代,活好自己,榮然他們也能安心外出賺錢,你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差的。”
老祖母終於被勸住了,但是她時不時還是會突然想到孫繼剛走了的事便又嚎啕大哭一番,別人隻能再勸慰一下,她的身邊也很快有幾個人陪著她了,怕她會做出意外的舉動。孫榮然也時不時會走進來看一下老祖母,他知道現在不能再陪著祖母她們流淚哭泣的,父親這樣走了,現在該是他扛起一家子的定海神針的作用了,他得給祖母,兩位母親和自己的妻子他們一種信心和希望,畢竟他也三十了,相比於父親從小扛起這個家的重擔,他已經是足夠成熟了,如果自己不能足夠堅強,更會讓家裏人感覺到渺茫和傷心,他便得時不時來看一眼祖母,給她一點安慰:“奶奶,你不用怕,天大的事以後都有我給你頂著了,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她一見到孫榮然便又會開心地笑,她已經有點老年癡呆的健忘了。
出殯的日子很快就由算命瞎子給算出來了,由於重喪日,在家停靈三日,而且必須在出殯日用紙糊成一個小棺材(紙匣子),之後在黃紙上用硃砂寫上重喪六庚四個字,然後放進紙匣子內,在放棺槨上,一同下葬,即為大吉。
這三日自然是孫榮然家裏最難過的三日,他心裏既悲痛父親的離世,若是出殯了便這一生再也見不到父親了,所以他自然也希望能停靈時間長一點。但是停靈時間長了,也讓自己的祖母和家裏人悲傷的時間一直持續著,讓她們每天如刀割般地過著這人間最陰暗的日子。這人世間的事總是很矛盾!
孫繼剛的遺體被放在了廂屋裏的堂前能讓所有的親朋好友們都可以再看這最後的一眼了,伴隨著孫榮然表叔們出錢請來的音樂隊奏出的低回的哀樂,夾雜上孫繼芳和褚鴻英她們的幾聲嘶啞的啼哭聲,整個院子都和這天氣一樣的陰沉沉而出奇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