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冉嘖了一聲:“管那麽寬啊你,正發微信給你問呢,你定多少錢的啊?”
餘鶴也不知道好的小提琴得多少錢,直接說:“是送給傅總當生日禮物的。”
梁冉應聲道:“懂。”
梁冉發微信給對麵回了三個字:最貴的。
*
六月初,雲蘇的天氣很熱了,還沒有進入梅雨季節,日頭很足,滿池的荷花將開未開。
碧色接天,荷葉在和風中翻卷,清香縷縷,荷香四處飄散,在碧色荷塘的盡頭藏著一間叫做‘稀音’的琴行。
穿過曲折回廊,青磚綠瓦映入眼簾,飛起的簷角上掛著一隻青銅古鈴,這隻鈴鐺很沉,在清風中不動如山。
簷下掛著一排鳥籠,最近的籠中有隻精神的畫眉鳥。
門扇上,古拙的木匾上刻印四個大字:大音希聲。
餘鶴推開門,‘吱呀’一聲輕響,滿室木香撲麵而來。
邁進琴行,暑熱頓消。
鳥籠裏的畫眉嘰嘰喳喳得叫起來。
“來客人了。”正在擦拭編鍾的青年轉頭看向餘鶴:“快請進。”
和餘鶴對視的刹那,二人俱是一愣。
餘鶴驚訝於青年過於冷清的氣質,那人容貌疏淡如煙如霧,站在古銅色編鍾旁,仿佛一枝嶙峋的霜色瘦梅。
青年同樣驚訝於餘鶴皎若秋月的明豔。
餘鶴率先移開視線:“你好,我來定琴,之前打過電話,姓餘。”
青年微微頷首:“餘先生,我在等你。”
大抵是青年周身氣質太冷,這句話明明帶著些謙恭,但餘鶴聽這句‘等你’總覺著跟鎖魂的白無常似的。
這種仿古建築起脊更高,室內格外陰涼。
霎時間,餘鶴站的好像不是琴行,而是奈何橋。
餘鶴輕咳一聲:“您怎麽稱呼?”
青年回答:“我姓容,容金。”
容金的言語客氣而疏離,引著餘鶴往裏走:“您定小提琴是嗎?”
餘鶴眼神中露出一絲溫和的暖意:“是的,送給我愛人。”
一般人在聽到買琴送給愛人後,多少會奉承一句‘你們感情真好’,或者問一問那個人的年齡性格,以此更有針對性地進行推薦,至少應該問一問性別,畢竟送給男生的琴和送給女孩的琴的差別很大。
可容金什麽也沒問,好像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都漠不關心,誰來定琴,定什麽樣的琴都與他無關。
他身上有一種沉沉的死氣。
容金的活著隻是活著,他的魂魄好像早就死了。
看著眼前的容金,餘鶴猝然一驚,他終於知道傅雲崢當時看沉鬱的自己是什麽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