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崢蹭了蹭餘鶴的發絲,仿佛用盡了一生的眷戀:“才說你長大了......怎麽又孩子氣......”

“你要是睡著了,”餘鶴說:“我就挖個土坑把咱倆都埋進去,這叫生同衾死同穴。”

傅雲崢眼前也模糊了,是過量失血產生的眩暈,也是因為湧出的眼淚。

在和人談判這件事上,傅雲崢從來沒輸過,他洞悉人性的弱點,明確的知曉什麽話最能打動人,隻是他從來不舍得違背餘鶴的意願。

但這次不行,他不能再順著餘鶴了。

他必須用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把餘鶴留在人間。

傅雲崢說:“小鶴,別把我埋在緬北。”

第148章

頃刻間, 餘鶴的堅持潰敗如水。

餘鶴咬緊牙關:“傅雲崢,你的心真狠。”

傅雲崢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餘鶴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會兒, 身後傅雲崢久久沒有回應,呼吸幾近於無,全身的重量慢慢壓在餘鶴肩頭。

那一刻, 餘鶴瞳孔微縮,頭皮發麻,硬是冒出一身冷汗,感覺身上的每一塊兒肌肉都在抽搐。

他屏住呼吸, 僵硬著脖頸,極慢、極慢、極慢地偏過頭。

直到發覺有道微弱呼吸打自己耳側,餘鶴才緩緩吐出噎在胸前的那口氣。

“嚇死我了,”餘鶴用手背在眼皮上一抹,擦去流到掛在睫毛上的冷汗,喃喃自語:“隻是昏過去了, 沒有死,還有呼吸的。”

餘鶴碎碎念叨, 神經兮兮地反覆重複:“有呼吸的,有呼吸的, 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好, 睡著了好。”

人在陷入睡眠時血液流速會降低, 身體機能的損耗也更下降,從某種意義上來來將, 昏迷是身體被迫開啟的自我保護機製。

餘鶴壓低聲音,也不知是在說給誰聽:“你得堅持住傅雲崢, 你必須得堅持住,如果沒有你,我一步都不想走了......臥槽好渴啊,在河裏多喝點水好了......我想吃西瓜,冰鎮的,還有冰可樂,冰可樂最好喝了。”

倘若傅雲崢醒著,他一定會告訴餘鶴渴就少說點話。

可惜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沒人回應餘鶴,餘鶴說得反倒更來勁兒了。

他必須得說點什麽轉移注意力,否則他一秒鍾都堅持不下去了。

快下雨了,樹林裏萬分靜謐得令人發瘋,沒有蟬鳴也沒有鳥叫,連綿的大山深處與世隔絕,狹長的山路仿佛沒有盡頭,除了踩過草葉的腳步聲,隻有餘鶴自己和自己說話的聲音。

餘鶴一直覺得自己運氣尚可,可緬北這地方大抵是與他命裏犯衝,自打邁進緬北國境線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