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疑兵(1 / 2)

來者隻有兩個騎兵軍士,馬兒奔走急迫,聽起來有些惶急。深夜守候在大帳前的眾軍官都吃了一驚,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等那兩匹馬快奔到帳前時,眾人才看出是方才派出去的錢指揮使的人。祁都頭頓時拍了拍大腿,有些緊張地道:“難道是錢指揮使帶著五百人麵對遼國人的大隊兵馬,還敢擅自進攻,於是觸了黴頭了?!”

他所料的差不了多少。這兩匹馬還沒有奔到大帳前,其中一匹馬上的兵士便一頭栽了下來,另一匹馬受驚,硬生生地收住四蹄,立起身子長嘶一聲,將馬背上的軍士也摔下地來。眾人齊齊圍過去看時才發現,那兩人渾身傷痕,滿身是血,竟像是從亂軍當中逃出來的一般。其中一個已經神誌不清,另外一個拚著昏過去前的一口氣,對眾人道:“……替我稟報節度使大人,錢指揮使率領五百人,見遼軍雖然人數眾多,卻都是老弱殘兵,咱們滋擾不起作用,就索性攻打過去……哪知道那群老弱殘兵後麵帶著一千精騎,此時衝散了咱們的人馬,直撲白馬穀去了!”

這一句話說出來,眾人都是大驚。須知就在折禦卿麟州兵營的附近,有一處十分開闊的河流穀地,名叫白馬穀。那片地區離宋遼邊境有一段距離,且有山巒遮擋,易守難攻。穀地開闊,河流環繞,過了穀地就是一片極其開闊的平原,天然是一處養馬的好地方。再加上附近水土好,農作物也十分豐茂。因為離麟州較近,因此這地方隱然就成為了麟州兵營戰馬的來源和天然糧倉。如果這一片地區被遼國人攻占,甚至哪怕隻是燒殺搶掠一番,都會給宋軍帶來不小的打擊。遼軍若是奔著這個地方去,那可就不是尋常的滋擾生事或是打草穀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宣戰。

那躺在地上的兵士神情已經有些渙散,說完這一句話,咬牙抓過旁邊一個表情很無辜的低級軍官,大聲吼道:“告訴節度使大人,錢指揮使手下那五百餘人已經損傷過半,他正指揮著兄弟們邊戰邊退,可敵軍追趕甚急,急需援救!”

說完,便昏了過去。立刻有兩個人將昏倒在地上的二人扛起來去找大夫,其他人盯著那名表情很無辜的低級軍官,見他尚且十分茫然,紛紛跺腳吼道:“還不去稟告節度使大人!”

那名很無辜的低級軍官正是顧成海。

方才有人栽下地來,他便湊過去看熱鬧。剛剛擠進去,便聽見那軍士在垂死掙紮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突然被那軍士揪到麵前,被莫名其妙地噴了一臉口水,就隻勉強聽了個大概,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得去大帳中回報。被身旁的眾人推了一把,這才省悟過來,立刻朝著大帳那邊跑去。不過剛剛跑到一半,就看見主帳中的人都撩開帳門,朝外麵走過來。

折禦卿在將領和謀士們的簇擁之中,神色嚴肅,卻是十分鎮定。

在這種時候,主帥的心理素質和狀態對整個大軍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曆史上戰爭情勢其實還沒有危急到一定程度,主帥就慌張下令撤退,大軍潰散,被敵軍追著屠戮的情況時有發生;而情勢已經十分危急,卻因為主帥冷靜鎮定,身先士卒,鼓起眾人的鬥誌,反敗為勝的案例也不是沒有。這種時候,看的就是軍隊的將領有沒有所謂的大將之風。

眾將領和軍士看見了折禦卿淡定的神情,都漸漸定下心。顧成海將方才那個士兵講的話稍加組織,就不等詢問,就上前一步道:“折大人,錢指揮使手下的弟兄快馬回報,第二路遼軍中雖大部分是老弱病殘,卻有一千名精騎,正朝著白馬穀方向進攻。錢指揮使手下五百餘人損傷過半,邊戰邊退。”

他口齒清晰,雖然還沒有完全學會宋朝的官話,咬字聽起來有些古怪,但是貴在簡明扼要,讓人一聽就明白了當前的情況。梁指揮使站在折節度使身後幾名謀士們中間,身穿一件幹淨的青色長袍,看見自己的顧兄弟越眾而出,不由得得意地搖著扇子笑了笑。

折禦卿聽完顧成海的回報,卻不說話,隻是凜凜地將在場的軍士都打量了一番,怒斥道:“軍令有規定,軍營中嚴禁喧嘩。白馬穀亦有值戍的兵將,那地方易守難攻,遼人就算進攻,也絕難討到好處。隻不過是這麼一點小事,你們就驚慌失措,成何體統?!”

站在大帳前的眾人隻要是方才喧鬧過的,聽見這段話,都嚇得後背冒汗,麵有愧色。

眾人低著頭站立著不動,均不敢說話。折禦卿冷冷地看了眾人一圈,才發令道:“留下來做後援的眾人聽好:指揮使以上的軍官,都到大帳中來聽命!”

顧成海他們營中沒有指揮使,因此是丁大郎過去。祁都頭和姚都頭以及李鉞都知道,現在很有可能將他們也派上戰場,一想到自己手上有許多晌午後才送來的新兵蛋子,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蹙著眉頭。顧成海則緊張得連腿肚子都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