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市市政府大樓,市長李國海正看著手機裏的來電顯示,輕蹙了下眉,猶豫再三還是接通了電話。
“領導,我是國海”。李國海小心的說道。
“中央會在兩個月後派出掃黑專項工作組入駐北海,調查王業和他公司這些年來的犯罪事實。你馬上叫王業準備下,盡快離開。” 聽筒裏傳來一個威嚴低沉的男聲。
李國海麵色一變,但仍然用平靜的語氣回複到:“這次和以往有什麼不同嗎?”
“這次行動級別很高,中央下了決心,要徹底根除王業在北海市內全部黑社會勢力。你我和王業牽連太多,如果王業被查到,我們逃脫不了幹係。”
“我明白了,我馬上通知他。” 掛斷電話後,李國海臉上露出一絲愁容。這樣的掃黑行動不是第一次,但此前大都是治標不治本,通常隻需要給工作組一些表麵政績交差即可,完全不需要通知人跑路。
“看來這次真是動真格了。”李國海心裏思量著,起身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半晌後,拿起手機準備撥打王業的電話。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李國海,“進”。
“市長,這是劉勁鬆今年給您寄來的生日賀卡。”進來的是秘書章楊。
章楊走上前來,伸手遞給了李國海一張精美的卡片,卡片的正麵畫著一幅江山美景圖,背麵則親筆寫著“祝市長身體健康,步步高升”的字樣。
李國海手中拿著賀卡,沒有半點波瀾,此刻的他正為王業的事頭疼,自然無心顧及其他。
“這劉勁鬆倒真是有心,年年不忘您生日。” 章楊不動聲色的說道。
“好了,你出去吧”。
見章楊走出了辦公室,李國海重新拿起手機撥打了王業的電話。在等待接通的間隙,李國海上下翻看著手中劉勁鬆送的賀卡,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後,一把將賀卡捏爛,眼神中露出一抹寒霜,似是拿定了新的主意。
“市長,有啥新指示?”。電話接通,男人的聲音響起,語氣中似乎沒有多少尊重。
“沒事,打錯了”。李國海冷冷的回複道。
……
“原告提交的證據,僅能證明受傷的事實,但無法證明是因遭受了被告的肢體暴力所致“,葉承不緊不慢的沉聲道,此刻他正在代理一起男方的離婚官司。
對麵原告席上坐著一名年輕女子,她的一雙杏眼布滿了血絲,仔細看還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時而低頭失神,時而朝著葉承怒目而視 時而又望向法官渴求幫助,這副景象任誰見了估計都會心生憐憫。
葉承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卻始終毫無波動,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處理這種離婚案件了,夫妻間的人情冷暖、庭上的逢場作戲等等早已習以為常。
“即便確是被告所致,原告受傷一來並不嚴重,二來無證據證明男方此前有類似的家暴記錄,因此,不符合法律規定的家庭暴力特征。雙方的感情未完全破裂,請求法庭駁回原告的離婚訴請。”葉承念完了最後的代理意見,然後用手肘暗暗的推了推坐在一旁的男人,示意輪到他表演了。
男人收到指示後立刻心領神會。“小慧,我們回家好不好,別再慪氣了,回家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鯽魚,好嗎,原諒我。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話,每天按時回家,每天跟你說晚安,工資按時上交,一個月帶你下兩次館子……我們不是還說好要生一個足球隊的孩子去踢國足,你都忘了嗎?你怎麼這麼絕情……”,男人滔滔不絕的求著女人原諒。庭前葉承讓男人在最後陳述的時候適當的表演一下,並指導他回避家暴一事,多談談戀愛、結婚後開心的事情。哪成想男人這麼起勁,從現在說到過去相戀的開始,從現在說到未來的規劃。說到後麵竟然自己都哭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表演,還是情到深處情難自己。
隨著法槌聲的重重落下,庭審終於結束。“葉律師,謝謝,太謝謝你了”男人滿臉堆笑道,完全不見了剛剛那個深情告白的苦情模樣。葉承嘴上隨意應付了幾句,打發走了男人,然後一屁股癱坐在位置上,仰麵朝天長籲了一口氣。
他不是在擔心案件的結果 ,而是在擔心明天的生計。像處理這樣一個離婚案子,收費在幾千到幾萬不等,如果涉及夫妻財產分割的可能更高。但實際上,葉承拿到手的就隻有500元。因為案子都不是他開發的,客戶不是他自己的,他隻是替律所主任打工而已。“500元,過得緊巴巴點的話,應該能到月底吧,但是月初又要交房租了,可怎麼辦?”葉承心裏暗自盤算著,不禁頭疼下個月的房屋租金怎麼辦,難道又要向家裏要嗎,一想到自己26歲的人,還問家裏要房租錢,臉上就掛不住。可是,沒錢沒案子啊。
葉承已經獨立執業一年多了,因為不善銷售自己,一直沒有積累起太多的客戶。他心高氣傲,固執的希望靠著專業知識過硬能夠立足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可現在,他隻能偶爾靠著替律所主任處理案件艱難維持生計。一想到那個肥頭大耳的律所主任,葉承不禁又憤懣不平,這個可惡的家夥,替他處理了這麼多案子,每個案子始終就隻給自己幾百塊錢,每次跟他談增加費用,就用“你現在還年輕,主要是學習經驗”、“你現在沒有案子,自己好心幫幫你”等話搪塞敷衍。葉承隻狠自己寄人籬下,不得不接受。